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我爱穿越我怕谁 作者:水墨灵犀 文案 嘿哈 大家好,我是逗比宅女楚瑟 有人说我傻,有人说我萌,也有人说我聪明 我一心想穿越,最后如愿以偿,带着一个系统在古代浪里个浪,却发现事实不像我想的那样 起初以为的五个好友成了情敌,围着我的两个男人是你死我活的对手,浪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其实早已陷入一场计划好的阴谋……清醒过来,我才知自己玩脱了 内容标签: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随身空间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楚瑟 ┃ 配角:司空弈、木玹 ┃ 其它:穿越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穿越女的圆桌会议      身子忽然一轻。我的双脚离了地面,整个人开始飘向空中。伴随着一声惊呼,一束强有力的光将我整个人吸入了一个神秘空间。   “哎呀!”我一个狗爬式给跌在地上,一抬起头,忽然眼睛亮了!   九个绝色美女围在一个圆桌边上坐着,都齐齐看着我,美目中都满含好奇。   我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,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,直愣愣地站在原地,目光一一往她们脸上扫去,顿时大惊!   离我最近的一个美女,静若处子,优雅动人,一双翦水秋瞳恍若画上去的一般,头上不偏不倚地簪了朵海棠,显得艳丽绝尘。后面一位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我,一张脸蛋娇俏可人,像是新鲜的水果。右手边的这位容貌稍逊色一筹,装扮也更为简洁,但仍是格外美丽。离我较远的一位身着男装,神情幽默,眼珠灵动。除了这四位,剩下的五位我就不认识了。   我一个机灵跳过去,一拍桌子,“嗨!”   几位美女显然被我的举动惊住了,但仍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来。   “你,你,你,还有你……”我激动地将我认识的美女都点了一遍,“我认识你们!哈哈哈……若曦、晴川、还有游戏里的这两位——陈雨柔和陆蓁!”   晴川咯咯笑了起来,“你怎会认识我们的?”   “我当然认识啦!电视剧呗!”我心里边哈哈大笑……老娘翘课熬夜抄作业,就是为了看你们的电视剧,能不认识么?荧幕上头所有穿越女,我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啊。   陆蓁也干笑两声,有些尴尬道:“啊哈哈哈……她们二位是电视剧里的,我和雨柔只能在游戏里玩儿了。”   “还不是咱没有被作者早生几年,偏是在广电禁播穿越剧以后哇。”陈雨柔道。   “话说,你是谁?又是怎么进来的?”若曦问我道。   “我啊……这说来话长了。”我因将自己过来的前前后后都与大家说了一通。   和其她穿越女因缘际会来到了古代世界不同,老娘我是一门心思想穿越啊!自从看了那些小说电视剧,老娘就总是心痒痒,梦想着自己有天也能穿越到古代,然后让女主光环环绕着,抱一堆帅哥回去。   2015年的暑假老娘迷上了《花千骨》,便一心思慕男主白子画,盼望自己能穿越到小骨身上去,然后将这剧情都改写一番——老娘看原著真是眼泪直飙停不下来大骂作者虐心啊,为虾米要辣么虐我们男女主咧!   我买了白子画的海报贴在自己卧室床边,每天睡前都要看一眼才会入梦。哪知有一天,那海报中的人儿竟走了出来——他走进了我的梦里。   “听说,你想穿越?”   一片白色光晕晃得我睁不开眼,但我分明听出了他的声音!心下一阵激动,忙道:“是啊是啊。”   “念你心诚,今夜就帮你圆了这个梦想。”他说,“只是这一次,穿越女不能再走老路了!”   我眼巴巴地哈气,“啊?啊?啥?”   “穿越电视剧正在选女主。这次的播出的剧情,我们准备让女主自己来写,但条件是不能落于俗套——简单点说就是你要和古代人一样。”   “让我穿越到古代,却不能大开现代人的金手指吗?”   “不错。”   “蛤?那还玩个屁!”我嘎嘎大笑,忽想起了什么,“咦……这画风不对啊?白子画何时这么逗比了?”   “你还真以为我是白子画?”对方大笑,“我不过是编剧,暂时占用了他的身体,这样才能进入你梦中与你说这些。”   “啊?”我吃了一惊,忽有些激动,“那白子画呢?你把我男神怎么样了!?”   “哈哈哈哈哈……你竟真会问出这种蠢问题。小说里的人物,本就是不存在的啊,我能把他怎么样?话说回来,你到底要不要这个机会啊?”   我拿起食指敲了敲下巴,忽然有些犹豫了,“可是爸妈都不知道啊。要是我穿越去了古代,他们着急找我怎么办?”   对方皱了皱眉头,“没见过你这么多戏的。你看看往届的穿越女,有谁穿越之前和父母告别了的?我特来和你打个招呼,都是额外照顾了,你还给我谈其他?”   我也皱起眉头,摇了摇脑袋,“那还是算了吧!我不能叫爸妈找不着我。去了还不知哪年哪月能回来呢。明天我还要在学校做演讲……罢了罢了,你走吧!”   “真的不考虑了?”他忽上前一步,挡住了我的去路,忽然神色一变,“小骨……”   “啊,啊……?”我睁大了眼睛,看到那张万年寒冰的眼中,竟流露出深情,一时看痴了。   “小骨,说好了要陪师父回去的呢?”他牵起我的手。   而我竟瞬间痴傻,任由他牵着,接下来的画面便是开头时候那一幕了……那个编剧,那个利用我对白子画的感情来骗我的缺德编剧,他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傻姑娘,你不去,也得去呢!因为这次的女主,非你不可!”   几个穿越女听我讲完故事,都感到不可置信。   “嗨,你这也算好的了。”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叹了口气。   “啥?我这怎么好了?”   “你刚准备去古代,故事还没开始写,一切皆有可能,哪像我们几个……”那姑娘忽带着哭腔道:“咱几个不像你刚开始,也不像若曦晴川姑娘有女主命,咱几个是炮灰呀!刚一穿越过来就给人宰喽!”   我吓得后退一步,“可你们现在,不是好生生在这里么?”   “因为这里是系统。系统拥有特殊的能量,它给我们几个恢复了二十四个时辰的生命,就为了来给你这个新人传授经验!”   “蛤?”   “怎么样,够苦逼吧?我宁愿去学校刷题考试,至少还有小命在呢,呜呜呜……”   “叮,叮,叮——”头顶忽然传来响声,“系统提示,时间已到。下面开始经验传授环节!”    ☆、您的系统大爷已上线      “叮——叮——由本次女主角决定发言顺序,请依次开始经验传授。”   九位美女都齐刷刷看向我。   “咳,咳,这样啊。”我清了清嗓子,“那就……从若曦开始,顺时针发言吧。”   若曦轻叹一声笑道:“我倒没什么好说的。若非要说罢……我觉得你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走,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爱情上。毕竟,谁都愿与真心之人相交。”   “对对!”晴川在一旁点了点头,“我也赞同若曦的观点,办事做人都一定要真心才好!”   “唉——”坐在远处的一个姑娘长叹一声。   “怎么了?”我好奇道。   那姑娘瞥了若曦一眼,“若曦姐姐,可不是谁都能顺着心意活。像我这种没有女主光环的炮灰,顺心意活很容易挂掉的啊!像我,当初不听他人劝阻偏要见义勇为帮一个小女孩,结果自己先被那伙强盗打死了……”   大家都对她投去同情的目光……   “相比女主党,咱们炮灰党的经历貌似都更奇葩。”一个大眼睛“炮灰”姑娘道:“想当初,本炮灰穿越成了一个公主,不受宠的公主,没人管我。于是我天天和丫鬟女扮男装溜出宫去逛男倌楼,本也十分自在。我和那里边一个小哥哥混熟了,每次都点他。结果有天我去的时候,他竟死了。”   “啊?”   “虽说死在古代是比较常见的事情……但宝宝一时不能接受啊!拉着我的丫鬟在男倌楼大哭一场。结果不知是哪个小子捅破了我的身份,第二天所有人都得知本公主大哭男倌楼,叫本公主成了天下的笑话皇室的污点……”   “额……”我啧啧两声,“你也是够惨……”   “更惨的是宝宝后来被下了诏狱!有两三个奇葩忽然冒出来告诉我说,我在男倌楼认识的那个小哥哥是谋反的赵王的亲信,所以我是与谋反者串通一气……莫名其妙啊!宝宝就是一混吃混喝的米虫,哪晓得什么谋反不谋反的……最后没有男主来救我,我就被自己亲哥哥斩首了呜呜……”   ……   听到这里我对她充满了同情……在穿越之前我总想着自己穿越来了一定是像晴川、若曦那样,会有跌宕起伏的经历、至死不渝的爱情,还有男二男三男四围着我转……现在看来,并不是所有穿越女都是晴川若曦……   她旁边的姑娘叹了口气,“该我说了。我啊……唉,我穿越以后就空降在大街上了,一群人围观……恰此时来了个眉眼如画的公子。”   “是男主吗?” 我花痴起来。   她摇摇头,“他出于好奇带走了我,可去的位置是皇宫。自此我成了他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。”   “竟然是皇上?”   “没错。但我不喜欢那后宫——后宫的女人们都无趣死了,根本不像电视剧里边有那么精彩的宫斗,那皇上也许久才来看我一次。我闲着也是闲着,又对那皇上本就没什么感情,于是就在宫里头瞎转悠,这不,碰上了另一个英俊小哥哥。于是我就想和他做朋友。”   我嘻嘻笑道:“这个才是男主?”   她越发摇头了,“并不是啊……呸呸!这本来没什么,哪料后宫里那些女人真是闲的发慌,竟跑皇上那去举报,说我和他人私通!哎呀妈咧真是气死我了!”她说着一拍桌子,“我和她们解释说只是交朋友,谁料没人相信我,那个渣皇一怒之下把我打入了冷宫……”   “然后呢?”   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。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……或许是哪个深藏不露的后宫女人干的吧。”   ……   下面一位道:“你们的故事都挺丰富啊……我的就要平淡多了。我穿越到了一个战场上,刚看到马背上一个英俊小哥哥的脸,下一瞬一杆红缨枪就从我背后刺入,直贯胸膛……一瞬间挂了。”   “哎,你们这都不算什么……至少你们还能穿女装都是姑娘,劳资我穿越成了一个男人!百分百的男人啊!可晓得我有多憋屈!那些姑娘们围着我身边转、抛媚眼,宝宝的内心是崩溃的!!”   ……   我越听越担忧……担忧她们说的经历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……宝宝不想当炮灰,不想去玩宫斗,更不想穿越成男人啊……咦,既然穿越成男人也是可能的,那穿越成猪、兔、植物……我越想越远,最终“啊——”地一声叫了出来。   “叮——叮——系统提示,经验传授时间已到。请女主角独自进入下面环节。”   “蛤?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周围的景象全变了。九个穿越女不见了,偌大的银白色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。我走了两步,发现前方有一面悬空的镜子。   “叮——请选择您想要穿越的朝代。”   咦?我还能自己挑朝代?挺不错嘛!   嗯……挑哪个好呢?我的脑子里如走马灯般放过一些画面——春秋战国诸子百家,有趣的秦汉,烽火狼烟的三国,魏晋风流,繁华盛唐,婉约宋朝,粗犷元朝,还有穿越女扎堆的明清……好像每个都想去一趟……   “叮——时间已到,鉴于亲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做出选择,系统将自行为您安排一个架空时代。”   “蛤?你,你你你……你等等!我选,我选!”我急得跳脚。   系统沉默了一阵,后道:“亲的反抗无效,请再毋做出类似行为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变身完毕,请亲去照照镜子。”   什么?变身?   我赶紧跑到镜子跟前,这一照,只见里边映出一个肤似玉雪、眉目如画的佳人儿来。   我不可置信地对着镜子睁大了狗眼,“What!?尼玛在逗我吗!”   镜子中的人儿同样对着我又瞪又眨,修长浓密的睫羽好看到让我怀疑人生。   我不由摇了摇头,这一摇,却感觉脑后好重的样子。再一看,只见自己原本及肩的头发此刻竟长及腰肢,顺滑如瀑布一般……  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……那啥,是要我更漂亮好去勾引男主吗?   “喂,那个……系统大姐,你这是把我变成古代的哪个美女了?”   “亲不要妄自菲薄哦!这是亲十八岁时候的样子。鉴于亲现在才十四岁年纪太小,系统帮您加了四岁,以便更好地完成任务。具体的任务将在你进行故事时布置。”   “啊??”卧槽,难道本宝宝十八岁时候长这么美??   我忽然开始花痴自恋了。正想嘻嘻大笑,又听系统发话了:“亲准备好了吗?要出发了哦!”   “嗷嗷,那啥,你等一下……”话未说完,我只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入了某个地方。整个人一阵晕眩。  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时,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小巷,旁边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我跟前站着,一面小声议论着什么,一面好奇地看着我,发出咯咯的笑声。    ☆、无双公子是渣男?      好奇心起,我假装闭上眼睛,躺在地上,一动不动了。   “咦,她是怎么了?”一个尖细的声音道。   “像是昏迷了?”一个人蹲下身探了探我的鼻息,“还好,没死。”说着她将我的脸翻过来,随即发出一声惊呼,“呀,长得还挺标志啊!”   另外几人忙凑过来看。一时间我感到眼皮外头有许多眼睛注视着我。   “的确标志,不过她这身衣服穿的太古怪了。”   一人哈哈直笑,“那咱们不妨把她带回去吧!一来十分有趣,二来……或许以后就是咱们的新姐妹了。”   “好主意!”  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我架起来,不知往什么地方走去。   我被她们抬进了一间屋子,放在一张榻上。   “等她醒吧。”其中一人道:“翠翘,你来守着她罢。我还要去见司空公子呢。”   “哟哟哟,瞧你美的。唉……这司空公子有那么好么,值得你们一个个都成这个样子,也不怕人说咱们。”   一姑娘打趣儿道:“行了,咱们都各忙各的去吧,你有你的公子,我有我的公子,到时咱们再来比比,看哪家公子最好?”   “大家都去忙罢。这丫头,看样子还得会儿醒。”   “那就辛苦你了,翠翘妹妹。”   翠翘笑道:“反正我今日也无事,就当是待在屋里绣花儿罢。你们快去吧,可别给人家爽约。”   “哎哟,是呢!我就知道,翠翘妹妹人最心善呢。呵呵呵……”   另外几个姑娘笑着离开了,我感到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叫翠翘的丫头了。   装睡了好半天,我感到自己眼皮开始跳动,实在装不下去了,于是索性睁开眼。   那个叫翠翘的姑娘一身青色曳地裙,正坐在离我不远的桌旁,埋首做女工,并未发现我醒来。   “咳,咳……”我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。等了好一会儿,那翠翘竟还是没有注意到,一心只低着头,看着她手里的绣品。   我又咳了两声,可她还是那个样子,好像听不见一般。   好奇心起,我细细看去,却见她拿着针线的手绣得急慢,一双眼睛就像定在了那绣品上一般。再看她手中的图样,竟是一对鸳鸯……   这姑娘,大概是思春了。我心里边偷笑,蹑手蹑脚地起身,走到她身后,一手轻轻在她肩上一拍。   “弈哥哥!”她忽然一手伸向后边抓住我的手,绣品掉落在地上,“弈哥哥是你吗?!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……弈哥哥,你知道吗……我恨你!我好恨你啊!!”   她转过头,我竟看到那双美丽的眸子里,带了几滴晶莹的泪。   “呃……”我尴尬地给她抓着手,僵立当场。   “咦?是你?”她看看我,又看了眼榻上,这才松了手,“姑娘醒了?不好意思……刚才失态了。”她转过脸,拿出一方白净的手帕将眼角泪珠拭干。   过了一会儿,她缓过神来,才开始与我说话。   “姑娘是何方人士?姓甚?又为何会昏迷在街道上?”  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反正,说穿越她肯定不会信的,于是索性装傻,拍拍脑袋道:“我?昏迷在了街道上?”   “姑娘不知道?”翠翘睁大眼睛,“是我们姐妹将姑娘救回来的。”   “你们,救了我?”我起身一拜,“多谢姑娘们救命之恩。”   “诶,你先别急。与我细说说你的来处罢,我们也好送你回家。”   “家?”我仰头望天花板。   “姑娘不会不记得自己家住何处了吧?”她奇怪地问道。   我想了半天,摇摇脑袋,“我只记得我叫楚瑟,别的……实不相瞒,刚才一觉醒来,我感觉自己很多东西都忘了。”我上前抓住她的手,“姑娘,你认识我吗?我从哪来?我要去哪?你告诉我,我必有重谢!”   “呃……”对方一时愣住,“姑娘,你这是……失忆了吗?”   “失忆?”我撇撇嘴,“我失忆了?”   “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罢。”   “不,不必!”   “哦?为何?”   “不要,就是不要……”我神情有些木然地坐回去,一脸不情愿的样子。   “这……”她犹豫一会儿,“那也好罢。”又试探性地对我道:“那姑娘以后,不妨与我们姐妹一处?也好有个照应。”   我换上一副笑脸,“姐姐们是做什么的?”   她给我问得哑然一瞬,又笑道:“我们呐,也没什么固定的事情,左不过大家在一处,相依为命过活儿。”  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我露出好奇的表情,又问她:“那……姐姐方才说的,什么‘弈哥哥’,又是谁?姐姐为何会哭?”  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你要问啊,那我只能告诉你……他是这天底下,最英俊的男人……”   “有帅哥?”我起了兴趣,嘻嘻笑。   “帅哥?是什么?”   “嘻嘻,我自编的词儿啦。”   “楚瑟妹妹可真有趣。”   正与她说着话,忽然门开了,一个粉衣姑娘梨花带雨地跑进来,“翠翘,我早该听你的……”   我还没反应过来,只见她冲进来就扔了桌上一个茶杯,“哐当”一声碎在地上,“司空奕!他竟然耍我!”她拉了把椅子,一屁股坐下,脸上又悲又气,没说两三句,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。   翠翘平静地拍拍她的背,“粉蝶,别伤心了。”   “呜呜呜呜……”   “你想想吧,他身边那么多女人,哪每个都顾的过来?可即便如此,我们还是喜欢他……”   “鬼喜欢他了!”   “好好好,不喜欢不喜欢……”   “你们在说啥?”我突然问道。   司空奕……好像从我进到这房间起,就一直听她们谈论这个男人。先是有人要和他约会,随后又是翠翘暗相思,现在是有姑娘给他甩了伤心哭诉……这个人,到底是有什么魅力啊!?   粉蝶姑娘这才拿下帕子来,一双眼睛看向我。   “粉蝶,她是刚才那个昏迷的姑娘,叫楚瑟。她失忆了,对自己的身世都不记得。”   “哦?”她好奇地将我打量一番,眼中忽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,“这位楚瑟妹妹……以后是要跟着咱们了?”   “她只能跟咱们啦。要不然,一个人也无家可归。”翠翘道。   “好啊。”粉蝶笑了一声,“既然以后是咱们的人,那我不妨也告诉她好了。”   她细细将帕子叠好,脸上妆虽哭花了,却依旧显得楚楚动人,别有一番美丽。   “楚瑟妹妹,你听好了——”她认真看着我,表情严肃起来,“这城里有一个叫司空奕的男人,身边的姑娘不计其数,被他抛弃的姑娘也不计其数。你以后可要小心他!千万不要接近他,也千万不要和他说话!”   “说话也不可以?”我好奇问道。   “不可以!”翠翘竟抢先替她答道:“绝对不可以啊!你和他说上两三句,就会被勾了魂,再也回不来了!天哪,你从未见过那样的男子,惊为天人……”   “你住口!以后别提他的好处,当心带坏了新妹妹!”粉蝶愤愤地止住她道。   “是……我不该说的。”   “司空奕……”我喃喃自语。   “对,你记住他的名字,以后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他!”粉蝶说:“我们这里每个姐妹,都曾和他好过,我们都曾以为他是真心……”   “所以,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喽?”我一手撑着下巴,脑中开始捣腾。   “啥?渣男是什么?”   翠翘鼓了股腮帮子,“姐姐,楚瑟好像喜欢自编一些奇怪的词。要她解释,不然咱都听不懂。”   “对!”我忽地一下站起来,颇有种义正言辞的气派,“所为渣男,就是指那些专玩弄女子感情的负心汉!渣男都是坏银!”   翠翘和粉蝶齐齐轮大了眼睛看着我,似乎明白了那么一点。   “既然他负了这么多姑娘,那么他就是个渣男!渣男都该死!”   “说得对,该死!”粉蝶虽没听懂“坏银”,却听懂了“该死”,连声拍掌附和我。   我忽然有种要搞事情的感脚。    ☆、第一个任务·缘起   “叮——系统提示:任务一,成功打入这群姑娘内部,并赢得她们的信任。”   “噢。”我眨了眨眼睛。系统在与我说话的时候,其他人是听不见的。   我忽然作死心起,道:“那要是没完成会怎么样呢?”   “叮——亲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哦。没有完成,系统会根据您的情况施以不同程度的惩罚。”   “具体有哪些惩罚?”我依然死性不改地问。   “……最严重的惩罚是,亲会有生命危险哦。”   “蛤?卧槽!说好了只是拍个电视剧,居然没完成会有生命危险?”我又惊又气,再想呼叫系统,那头却已经没了声音。   与粉蝶、翠翘说了许多话,转眼已不知是什么时候。粉蝶送了套古代的衣裳给我,翠翘帮我简单梳了个流苏髻。衣饰虽普通,然揽镜自照,也别有一番美好。   久在屋子里待着也是索然无味,她两于是带了我出去,找其她那些姐姐们玩儿。我估摸着,她们差不多有五个人。   两人轻车熟路地到了一条巷子,挨家挨户地走过。   巷子很窄,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脂粉香气。   “这是粉巷,也是我们常来的地方。”翠翘边走边与我介绍说:“她们都在最里头那儿。”   “哎哟,我的姐姐!”一进那屋子,一个容貌艳丽、脂粉香浓的紫衣姑娘从对面迎过来,热情地拉住她两,“你们也来了?”一面看见了我,“咦,这是方才那个昏倒的妹妹?”   另外两个姑娘,一个穿着浅橙色衣裙,相貌却是五人中最普通的,另一人着一身天水碧色长裙,显得安静淡雅,与其她四人的气质卓然不同。她两人也跟着走过来。   几个姑娘嬉闹一番,便都把目光看向了我。粉蝶向另外那三个将我简单介绍一番,又同我介绍她们,我才知这三位分别叫紫衣、橙浅、水碧。呵呵,真是和她们的衣服颜色一毛一样!   “楚瑟妹妹长得可真标志。”紫衣热情问我道:“平日里都用的什么胭脂水粉哪?”   “胭脂水粉?”我嘞个去,宝宝实际年龄才十四岁,没穿越来的时候妈咪也只给我用唇膏和香香,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学习,哪有什么功夫去掰弄胭脂水粉?就更别提在这里了……宝宝这不才过来么?   “哈哈哈……”翠翘咯咯笑了起来,“姐姐难道看不出来?楚瑟妹妹天生丽质,根本没用胭脂水粉哪!”   “什么?她没用胭脂水粉?!”众人皆惊,纷纷凑近了观察我的脸,似乎在想着能不能伸手从我脸上揩出一把脂粉下来。   “天哪,她真的半点脂粉也没用!”橙浅惊道,随即对我一笑,“妹妹是怎么保养的?可好好教教我们吧!”   “诶,都说了人家是天生丽质。大概是不用保养就这么美的吧。”   “我知道了!她比我们年轻啊!楚瑟,你芳龄几许?”   我仰头望天。是说十四岁?不行,太小了,她们会看不起我。说十八岁?   “不是说了她失忆了吗。”翠翘笑道:“我看她这样子,也就是二八年华的光景喽。”   众人一阵唏嘘。却是水碧淡淡开口,转移了话题,“话说,晚上司空公子约的谁?”   紫衣高兴道:“是我!”   我觉察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,脑海中又想起翠翘失态和粉蝶抱怨时候说的话。这个司空奕,居然能一天之内约见不同的姑娘,玩够了就弃之如敝履……可这些被他约见的姑娘,居然还都如此高兴!   我发现其她几人脸上的神色走马灯一样变幻,不知是难言,还是复杂。正想着,忽听粉蝶冷冷开口,打破了僵持的氛围:“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。司空奕,渣……那个什么?”她看向我。   “渣……渣男。”   “对,他是个渣男,尽爱玩弄我们的感情!所以啊,咱不要再被他骗了!”   “渣男?”另外三个姑娘十分好奇。   于是我只得又重新将“渣男”理论详尽叙述了一通,竟越说越激动,越说越义正言辞,搅得她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。   “哼,渣男确实该死!”粉蝶说。   紫衣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,开口道:“是啊,我也不是没被他耍过的人,可我就是硬气不起来。一看到他那张脸,我就……”   “你别提他的脸啦,真没出息!”粉蝶打趣儿道:“大不了咱们把他那张脸给毁了,看他还怎么勾引姑娘!”   众人闻言,眼睛都亮了起来,橙浅忽拍手道:“什么?毁了他的脸?”   “啊——我们要,将那样一张英俊的脸,毁了?”紫衣惊呼道:“我总感觉我像是犯了罪呀!”   “就因为英俊,所以才是个祸害!”粉蝶愤愤道。   翠翘有些沉默了,看得出她对那司空奕用情不浅。   “……”   “我有个好主意!”橙浅忽然一笑,一副计上心头的样子,“咱们不必毁了他的脸。我觉得……”她的眼光看向我,“既然今晚他约了我们中的一个……楚瑟在我们中对他算是陌生脸,又是我们几个中最出众的。所以,咱们不妨让她前去,将那渣男迷得神魂颠倒,最后一甩而快!”   呃……橙浅姐姐,我咋觉得你脑洞真大呢。   翠翘微微摇头,“这办法虽可行,也得问问妹妹愿不愿意。毕竟这只是他和我们之间的恩怨,楚瑟与他本是没有瓜葛的。”   “我愿意!”我一拍胸脯挺身而出,也不知是因为系统给我施加的压力,还是因为此言颇有种豪气干云的快感,居然冲口道:“不就是一个渣男么,看姑奶奶怎么办帮你们收拾他!”   “好!”众女齐齐鼓掌。   “待我迷晕了他之后,再寻个机会,让你们一起上将他胖揍一番,如何?”我意犹未尽,脑袋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。   “揍他?好啊!棒极了!”粉蝶连声喝彩,“老娘早就想揍他一顿,以解我心头之气!”   “这就对了!渣男不揍非好汉!”我开始继续我的演讲,滔滔不绝,慷慨激昂。   “棒极了!棒极了!”她们越听越激动。   “对了楚瑟,你今晚一定要穿好看,迷得那渣男左右不是人!”橙浅激动地站起来,“还有各位自己觉得好看的衣服首饰,全拿来给妹妹挑吧!”   一会儿的功夫,她们各自去拿了东西过来,一时间金的银色粉的蓝的紫的,齐刷刷摆在我面前,看得眼花缭乱。   我伸手一件件拨弄过去,最终拿了一件银丝海棠留仙曳地裙、一对凤尾水晶玉花钗并一双仙鹤蜀锦舞鞋。   粉蝶见我拿的都是些素淡的颜色,说道:“妹妹不试试这些颜色鲜丽的吗?”   我神秘兮兮地一笑,“姐姐就相信我吧!”   在室内换好了一身衣装,我款款走出来,五个姑娘纷纷叫出了声。   “啊,神仙!”   “神仙也不认得了吧!?”   “这还是楚瑟妹妹么?”   “哈哈哈,这下肯定有把握!我倒想看看那司空奕失了理智,会是什么搞笑的样子!”   我听着她们的赞美,自己在镜子前一照,竟自己也有耳目一新、惊叹不已之感,随即转过身不再多照,然心里却开始有些慌乱。   要知道,宝宝一次恋爱也没谈过……噫,也不知自己方才是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和正义感。我真的有把握迷得他晕头转向?   淡定,淡定……我安慰自己说,反正那渣男肯定是个看脸的。宝宝漂亮,有恃无恐!哼,你就等着吧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楚瑟:卧槽 居然叫宝宝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去帮情伤的姑娘报了这感情的仇,宝宝表示有点鸭梨山大╭(╯^╰)╮看来只能依靠看过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了QAQ ☆、初遇      今夜月色格外明亮。楚瑟一身唯美的衣裙斜倚在高处的树枝上,身上似有银光流转。两脚蹬着蜀锦鞋子晃晃悠悠,格外显出了少女的娇俏可人。   我悠然地吃着枣子,眼看下头几个搔首弄姿的舞女围着一个男子,卖弄风情。   那男子看去倒是器宇轩昂、谈吐不凡,然我看不清他的正脸,心中倒也多了许多猜测。   等了多时,那男子犹没有离开那几个舞女的意思。我不觉心下有些生气。这男人,分明晚上还约了紫衣,如此赖着不走,不是想爽约么?   再等下去,黄花菜都凉了。   一不做二不休,我右手果断操起一把枣核儿,精准地朝他的后脑勺扔去。   “咚!”   旁边几个脂粉香浓的舞女不约而同地张大了眼睛,双手捂住嘴,露出惊讶的神情。司空奕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,蓦然回头,只见高处的树上斜倚着一个调皮娇俏的少女,面容绝美,神色间却有些玩弄的意味,好像和他有仇似的。   “喂!你是哪来的野丫头,敢打司空公子!”一个舞女率先叉起腰,朝我这边的树底下走来,一副要为美男打抱不平的样子。   “就是!你凭什么打人啊。”其她几个舞女见状也过来,一个比一个胆大,话也一个比一个说的难听。看样子是仗着她们人多,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替男神出头,赚取好感?   “与人爽约可不是君子所为。”我并不理会她们,冲着司空奕大声道:“司空公子,莫非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?”   远处那个身影慢慢向我走过来,几个舞女自动让道。   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,我心里边猛地炸了锅……妈,妈妈呀……  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人?莫不是我眼花了?   我的目光几乎粘在了他脸上,只觉得他微笑着朝我过来的那一刹,似风拂花海,霎时星河暗淡,日月无光……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他的相貌,只能说一句“惊为天人”。   我忽然摇了摇头,按捺住心头攒动的小心思。哼,如此好的相貌,居然是个渣男!宝宝才不会沉溺美色呢,宝宝是最理智的,要叫你这渣男尝尝苦头!   念及此我神色即刻恢复如常。   司空奕走到我那树下,并未先问其他的,反笑着对我道:“姑娘独自坐在树上危险,不妨先下来?在下给接着。”   此语一出,旁边几个舞女的脸都拉得跟苦瓜似的,嫉妒和不可置信的火焰生生摆在脸上,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。   好你个司空奕,果真会撩……可要是我跳下去,他有意不接稳,摔我个大马趴怎么办?   “姑娘别怕,在下会接住你的。”见我犹豫,他温润一笑,竟伸开双臂。   我轻笑一声,“多谢公子美意了,本姑娘自己会下来。倒是公子,没听明白我方才所言么?”   他这才放下手臂,冲我一笑,“姑娘不妨详细与我说说?”   我一愣怔——他这分明是在框人嘛!   我提高了声音,用玩笑的语气道:“公子今晚约了紫衣姑娘相会。如今时辰已到,公子却还在这里与其她几个姑娘纠缠,摆明了是要爽约。公子沉溺温柔乡不打紧,关键是误了人家姑娘的时辰,也误了人家一颗痴心哪。”   ……   下边几人闻言变了脸色。连司空奕那温润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。   愣了片刻,他玩味一笑,“所以姑娘前来,是想叫我即刻离开此处,还是另有他意?”   我不服地蹙起眉头。司空奕,算你套路深!好一句“另有他意”,足够引人遐想了……   正要开口,忽然一阵骤风袭来,我身后的树枝处竟然显了裂痕。心中暗道不好,下一瞬它果然断了,我带着一声惊呼坠了下去,恰落在司空奕的双臂里,对上他一双好看的凤眸。   “在下早提醒过姑娘,上边危险。”他人畜无害地一笑,神色令人倾倒。我想起自己的使命,拿起拳头击打他的胸膛,噘嘴命令道:“你做什么,放我下来!”   周围几个舞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,原地只剩下我与他两人。   他看着我微微一愣,大概是对我的反应感到奇怪——第一个与他对视而脸不红心不跳的姑娘。   “紫衣今晚来不了了,她叫我来告诉你一声,免得你等。”我说。   “哦?”他微眯起双眸,眼中有些玩味地瞧着我。   我转身假装要走,却给他拉住了袖子。   “敢问姑娘芳名?姑娘难道不知……”   “不知什么?”   他别有深意地勾唇,“按照规矩,她来不了,你来了,便是你了。”   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   “姑娘看上去美貌聪慧,不会听不明白吧?若真不明白,那在下便来告诉你……”他凑过脸来,唇瓣摩挲过我的耳边。   我下意识地一个反应,甩手打在他英俊的脸上,眼中有些愤怒,“流氓!”   他有些错愕地移开脸,不可思议地看着我。   “你……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了不起了!”我竟本能地说道:“一天三个姑娘算什么本事,没一个真心对待的!伤了别人的心很牛是吧?我可不要当你的试验品!”   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他越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,忽然眼中一道狠光划过,勾唇道:“是吗?那我还偏不遂你愿。”   这美男子的力气竟大得惊人,为了遏制我的挣扎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走路。   “喂!你这流氓!”我在他怀中乱打乱踢,然而一点用也没有。他抱着我进了一个屋子,然后将我丢在床上。   我忽然感到害怕了。   哦……我为什么要穿越,为什么要接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务,为什么要作死替别人来教训渣男?原本我只是一个啥也不懂的米虫啊……真是……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……   我缩到床脚,看着他过来,然而他并没有做出那样的举动,而是身手敏捷地扯下了我腰间的一块玉佩。   “楚瑟?”他抬起那好看的眼睛,上下打量着我。   那是我穿越过来时系统自动生成的玉佩,上边刻着我的名字。呵,我自己都没好好看过呢……   “是我的东西,你还给我。”我说。   “这个嘛,就给我了。”他玩味一般将那玉佩收起来,又看着我,“怎么,你在害怕?”    ☆、玄思关     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,透过窗簾斜斜地照射进来,恰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,任谁看了都会如痴如醉。   他忽然往后退了些,竟是温润一笑,“你想多了。”   我睁大眼睛,只听他道:“没有这么快的事情。”   我微微蹙眉。呵呵哒,到底是风流公子,说话也这么……这么……那啥。   一瞬间好奇心起,我又作死地问了一句:“那公子以为,几日叫快,几日叫慢?”  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,只见他凤眸微眯,玩味地看着我,“你很感兴趣?本公子还以为姑娘十分纯情。”   ……我勒个擦,你去死吧……   屋外忽然传来响动声。司空奕面色有些警觉起来,撇下我站起身,往窗外看了一看,说道:“姑娘先请回吧,待在下隔日再来找你。”遂出了房间。   我一脸懵逼地坐在那里,愣了几秒,转眼间立马跳起来。啊啊啊,还不走!我狠揪了自己一把,即刻夺门而出,一路奔跑。   啦啦啦……中庭月色正清明……摆脱了那个风流家伙的感觉,真爽!   “楚瑟!”   “楚瑟!”   耳边忽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。我停下一看,只见紫衣、翠翘、粉蝶、橙浅都站在一角落处等着我,只唯独不见水碧。   “你没事吧?”翠翘上来道。   “没事呀,我好着呢。”   “哎,我们还在担心你。”橙浅凑上来道:“那家伙没欺负你吧?”   “我们有意弄了些动静,引他出去了。”   “哦?”原来方才是她们搞的鬼,才帮我脱离了险境?我心中十分感谢。   “哎,他和你说些什么?”紫衣拉过我,大家一路往回走。   “我……我的玉佩被他拿了。”我愣了一下道。   “玉佩?什么玉佩?重要么?”   “呃……”重要吗?既然是系统给的,应该挺重要的吧?哼,居然给那货拿走了,气!   “他居然拿了你的玉佩?”翠翘睁大眼睛,眸中闪光,“他不会轻易拿女子玉佩的。”   其她几个姑娘忽眼中起了偷笑的神色……哼,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辣!   “喂,他有没有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啊?”   “是呀是呀,有没有全然拜倒在石榴裙下呀?”嘿嘿的笑声传开来。   “……”妈咧,听见这些问题我脑中开炸了。神知道!   她们见我不答,问了一会儿也就不再问了。倒是我们行至粉巷时,空中飞过一不知名的鸟儿,一卷信纸从它爪子下掉下来,恰落在我脚面前。   “咦,这是什么?”橙浅好奇地抢先将它捡起、展开,我们全凑了上去。   “呀,他居然主动约你!”粉蝶叫道。   “楚瑟!”橙浅睁大了眼睛看我,忽一拍我的肩膀,“果然好样的哈哈!算没看错你!”   我凑过去仔细一瞧,只见上面写的是“有一佳人,俟我于……”云云,字迹却十分清隽潇洒,叫人移不开眼。   “三日以后,秦淮河畔?哈哈……你可要好好表现啊。”   “对!抓牢了他的心!你要叫他把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,再也移不开,然后狠狠地将它放在地上□□!要让他也体会一下咱们姐妹的感受!”粉蝶激动道。   “噢。”我应了一声,仰头望天。   “叮——系统提示:下一步任务:引司空奕入情网无法自拔……”   “嗷呜!”我大叫一声,只觉得面上有些尴尬。噫……这年头连系统大姐也说话这么露骨啦?   “亲,请不要再系统布置任务时发出怪叫哦。请亲自己想出办法勾住对方的心,系统会适时对您的完成进度进行检查哦。”   ……如果此时能将一张表情包贴在我脸上,大概这就是“懵逼 绝望尬”了吧……   系统布置完任务又消失了个干净,周围景象依旧未变。我撇撇嘴——哼,完成不了任务要罚我,若完成了任务却没说有什么奖励。哎……我怎么这么惨呢。别的穿越女都是误打误撞,想怎么玩怎么玩,咋就我搞得跟系统的驴子似的,什么都得听它的。   算了算了,反正没把自己当女主,宝宝我就是来打酱油的。啦啦啦……我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儿。   “楚瑟,你这哼的是什么曲子啊?”紫衣问我。   “啊?这个嘛……”我嘻嘻一笑,“这是一首……神奇的曲子。”   “诶,听说今夜玄思关开放,可选一个人进去算命。”翠翘说。   “好像是哎。”橙浅想了想道,“咱们要不要去看看?玄思关算命,向来是最灵的。”   “姐姐,这玄思关具体就是算命的?”我问。   “你不知道?”橙浅看我一眼道:“玄思关可以算命、回答人的问题,且分文不取,条件是你能被它的鸟儿看中,这叫做有缘分。”   翠翘轻叹一声,“我没什么好算的。”   “听你这么一说,我也觉得自己没啥要算的。”粉蝶说道,眼圈竟有些泛红起来,“像咱们这种人,可称得上一个‘无牵无挂’,咱们就只有咱们自己,还能算个什么呢?”   我听着有些被她传染了悲感,正想说什么,翠翘忽对我道:“诶,楚瑟,你可以去算算。”   “就算算你的姻缘签儿!”粉蝶脸上神情秒变,对我拍手道。   “是呀是呀,算算你能不能拿下他!”紫衣说。   “唔……”   最终我在她们几个的推搡下挤进了玄思关外的人群中。我长得高,抬头一眼便看见那关门正在此时打开,从里边走出一个装束诡异的女子——头上戴着一顶用烂白菜做成的尖顶帽子,身上裹着一件蛇皮褂子,外罩蚕丝笼,下着虎皮长靴。那张脸的左半边给一个妖娆的面具遮住了,只能看清右半边脸。她的五官都生得十分细小,细小得给人留不下太深的印象,抢镜的是她眼角的文身,是黑色野罂粟。   随着那诡异女子的出现,门外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。   那女子什么话也不说,只见她左手指头渐张开,从中飞出一只五彩羽毛的鸟儿,直往人群中来。看样子,大概是谁能得到那只鸟儿的青睐,谁便可获得进门的机会吧。   我呆愣着不知所措,却听翠翘对我道:“你快学别人做鸟儿翅膀的手势,好引它来你这里!”   “啊?”我这才学起旁人的样子,做起鸟翅膀的手势来,一面也眼巴巴望着那只鸟。   咻——它飞过来了!   我旁边一个人高兴地原地起跳,“它朝我飞来了,它朝我飞来了!”   我心底有一瞬的失落。哎,终究不是我……   “咦,你怎么走了?哎?!”那人忽又叫了起来,眼巴巴看着那只小鸟居然停在了我的肩上。   我比他更加感到不可置信。呃呃……它为啥会选中我啊?   不等我多想,人群竟自动为我让出一条道来,直通向那扇关门。   “嘿……嘿嘿……”我讪讪地走上去,在门口冲那位诡异的姐姐一笑。   她也不回话,只眼神示意让我赶快进去。   “这位姑娘,请留步。”身后忽传来一个女子甜糯的声音,似乎叫的是我。   我一回头,只见一小姐穿着紧身霞衣,耳坠金环,头上步摇流苏直垂到耳根处,一晃一晃。那面上似端着一分态度,又隐隐流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贵气。   “你好。”她平静地笑笑,表面上十分礼貌,一手轻提起长裙款款走上来,“打个商量吧。我今天有些急事,还非进这道门不可。”她说着,身后的丫鬟拿着一个元宝上来。   “这是给你的补偿。”她的笑容是那样好看,却显得客套、疏离和僵硬。   我站在原地,有些尴尬。这哪里是商量,分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嘛。一锭银子就该将我打发了?呵,我虽是穿越而来,在这个社会里无钱无权也无势,却也不能这样给你轻视嘛。    ☆、姻缘签      不等我开口说话,那位小姐已经擦过我的肩膀走进去,却被门口那个诡异女子拦了下来。   “姐姐,行个方便呗。”她面上有礼,然语气里却透着一丝傲气,“你也知道我的身份。我都来了几次了……啊!”   诡异女子并未说话,那只彩色小鸟儿却一股脑儿飞过来,狠狠在她漂亮的脑袋上啄了一口。   “这该死的鸟儿!快给我赶开!”她开始双手胡乱地驱赶那只鸟,奈何小彩鸟身形灵活,总能耍她。上一瞬还端着小姐架子,此刻却仪态尽失。   诡异女子忽伸手指向我,似乎在说:你!还不快点进去,愣在这里像个傻子。   “噫……”我忙笑着进了那道门。   不同于外边的天光,这道门内,一脚踏入便是一片黑暗,只头顶上方有几星微弱的光跟着我的脚步移动,似乎是专用来照明的。   这路跟迷宫一样,好几个岔口,我都不知该如何走,觉得自己像个傻子。   “谁?”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。我四下里一看,却一个人影也没见着。   “唔……原来是我的客人。小姑娘,你从哪来?”   我扬起脑袋,“你就是玄思关的主人?我听说,关主选有缘人进门,进门之人可算命、提问。不知可作数?”   那个男声笑了几声,“是啊。那你想算什么呢?我看姑娘容貌美丽、性格和善、脑袋聪明,只是这身上有种不同的气息,和这里其他人都不一样。不妨,我就与姑娘算算姻缘。”   ……算姻缘?呃……好吧,算就算。   过了一会儿,那声音道:“姑娘走到前边的案台上,抽签吧。”   我依言过去,果见那台子上有个签筒,心想这里也和寻常算命的没什么区别嘛,因随手抽了一签,拿来一看,只见上头写的是:   第一签,上上大吉。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   “这具体是什么意思?”我问。   他嘿嘿笑了几声,“姑娘的姻缘很不错啊。”   “别卖关子了,到底是怎么个说法?”   “呵呵呵,此签意指姑娘这一生中,君子求之者甚多。然姑娘能否终得佳缘,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。”   “呃……”之前几个姐姐说玄思关说的话向来很准。照他这个说法,本姑娘该是桃花很旺的类型。可是为什么至今我一个桃花也没有呢?唯一一朵假桃花,还是个渣男呢。   我放下手中的签,“我还想问你问题。”   “问吧,不过你只能问一个问题。”   一个……我有些失望。想问的挺多,问哪一个好呢?   我心想这玄思关关主应当是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,索性开口道:“我就想问问,系统怎样会对我满意、不再折磨我了呢?”   显然这个问题叫他愣了几秒。就在我以为他被问倒了之时,忽听那声音道:“你对在这里第一个遇到的男人,要得到他的真心,就可以了。”   “蛤?!”对方的回答叫我惊诧不已。呃……看来在古代,这江湖上果真是有神一般的地方啊……   我蹙了蹙眉,“那我要是根本不想要他的真心呢?”   “姑娘,你只能问一个问题。”声音严肃起来,“现在你可以出去了。”   “诶?喂……”不等我说话,头顶的亮光消失了,整个空间内骤然一片漆黑。下一瞬身后射来一束强光——关门开了,我忙走出去。   门口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。我蹦跶下去,找了半天,却发现几个姐姐早已不在。   “翠翘?紫衣?”我徒劳地喊着。夜间凉凉,回应我的只有四面风声。   我茫然驻立,自己不觉身在道路当中。忽然,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嘶鸣!   “啊——”我来不及躲闪,吓了个半死。呵……没想到在古代这么快就挂掉了……挂掉了我能回家吗?   下一瞬我的腰肢却被人揽过,宛若飞天一般,我给一人抱起腾空,又稳稳落在另一处的地面上。   刹那间我抬眼看他——不觉倒吸一口凉气。这少年的容貌身形虽不及司空奕,却多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。便是那如刀的眉峰、沉静的眼眸、高耸的鼻梁,也足够叫人大饱眼福了。   一身戎装更添了他身上的英气,目之所及处衣上银线挑起的繁复花纹十分精致、针脚细密。我心中推测此人大概是个将军。   “我……多谢将军相救。”   他目光平静、不着痕迹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,“倒是个聪明的姑娘。”   “将军!”   “少将军没事吧?”   几个侍卫从夜色里跳出来,着急地上前“嘘寒问暖”。   “没事,你们都下去。”他支开侍卫们,又不禁走到一边,伸手抚摸那受惊的马。   “……小女子大意,不小心惊了将军的马。”我说:“还望将军海涵。”   “哟,才说你聪明,怎么犯起傻来。”他好看的嘴角露出淡淡一笑,“这并非本将军的马。”说着他往马车里叫了一声,“问之啊,出来罢!”   一阵笑声从车里传出来,看样子马车上的人是他好友。   表字问之的男子在仆婢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,看见他的朋友很是高兴。二人寒暄了几句,那个问之朝我这边看了一眼,没有多说话。   “咦,这是……”将军和他朋友说完了话,向我走来,马车也一溜烟走了。   “在下姓木,单名一个‘玹’。”他淡淡勾起唇角,酿着月色,“敢问姑娘芳名?”   “我……小女子楚瑟,楚国之瑟。”   “楚,瑟……”他浅浅一笑,又道:“夜深了,姑娘怎会一人在此?在下送姑娘回家吧。”   他的一言一行都很是绅士,叫我莫名地有好感。我讪讪地笑笑,“不瞒将军,小女子实是在找人。”   “找人?姑娘在找什么人?可记得大致在哪?”   我于是将自己进玄思关前后的经历都说了一遍,却听他道:“粉巷?姑娘是粉巷的?”   “嗯……算是吧。”   “天色已晚。”他说:“姑娘若不介意,不妨先去在下府上歇一晚,明日再找人?”   “我……”我有些忸怩,不知该说什么。   “姑娘请。”他不由分说地迈开步子,我便提溜起裙子跟上他。   哎,就知道将军都是爱走路不爱马车的。嘤嘤嘤,他家在哪啊,可别太远……    ☆、换男装      “哥!那玄思关,太欺负人了!”   我刚被木玹在客房安顿好,便听得一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咦,这声音还莫名有些熟悉。   “哥,哥!”那声音愈发嗲了一倍,听得我虎躯一震。   “槿儿,跑哪去了?”木玹脸上神情淡淡,正走去将门打开,那门却先被撞开了,一个粉衣女子气呼呼地进来,又叫了一声:“哥!”   下一瞬她却看见了我。   “你?!”我两同时开口惊讶,倒弄得木玹一头雾水,“你们认识?”   “她!哥,她怎么会在我们家里啊?”那姑娘嚷嚷道:“就是她害我今天没进成关门,还给那鸟儿啄了,你看,我头上都起包了!”   令我更加惊讶的并非今天救我之人是这位姑娘的哥哥,而是她人前人后的表现大不相同。方才遇见时候她多少还是端着小姐的样子,尽量让自己显得行为礼貌端庄,呵,这一来到自己哥哥面前,可就像陡然间回到了三岁!   呃……应该是亲哥哥吧。那么她应该也姓木。所以她的名字是……木槿?我心里想着。   木玹只浅浅一笑,并不详细询问事由。我正想张口说什么,却听他对木槿道:“天色已晚,快些回去休息。你忘了,过几日还要检查呢。”   检查?什么检查?   木槿闻言一脸不愉快,小声道:“哥,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?”   “小姐,夫人找您去一趟。”一个丫鬟恰到好处地在门口出现。   “母亲找你,快去吧。”   木槿不悦地嘟囔了一声,只好走开,叫踏出房门的那一瞬还不忘回过头,用复杂的眸光剜我一眼。   “楚瑟姑娘。”木玹回神浅笑,“舍妹在家中一向不循规矩,让姑娘见笑了。”   “哎,哪里哪里。”   他与我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,我也自是心大,脑袋一挨枕头,呼噜呼噜就睡着了。不得不说,他家客房的床真是舒服,又软又大,人睡在上头就像嵌进了一颗硕大的棉花球,简直不能自拔。   一觉醒来,天光大亮。   “姑娘昨夜睡得可好?”   刚刚简单梳洗好了、推门出去,便看到晨光下,一个高大俊朗的侧影站在门前。他并未正脸看我,然嘴角却自然带着一抹笑意。   “好,好啊……”我冷不丁打了个哈欠,“将军怎会在这里?”   “哦?”他看向我笑道:“这可是我府上,我怎不会在这里?”   “呃……”   “走吧,带你去找你的姐妹。”   我顿时来了精神,却又对他这般心好感到不大敢相信。   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,说道:“恰好本将军今日无事。再者,姑娘总要找人的。”   “呃,等……”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。想到以前每天吃早点的习惯……嗨!虽然穿越到了古代,也不能坏了习惯哩!我就要吃早饭,一顿也不能少哈。   “你起得太迟,来不及用早膳了。”他说着,嘴角却流露出一丝戏谑,“再过半个时辰就要用午膳了。”   我嘟了嘟嘴,却也无从反抗,只得顺了他,饿着肚子出了贵府。   我跟着他,一路上心里边犯嘀咕——这个木玹,最大的优点是长得帅……虽然比不上司空奕,还有个优点是性格好、会武功,可是……   我嘞个去!他出门都从来不坐车,也不骑马的吗?就这么喜欢走路?嗨,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嘛……而且他这一路上哪是在走,分明是叫我慢跑也跟不上他的速度……   “喂!”我终于忍无可忍,大喊出声。   他听到我的喊声才回头,“怎么了?”   我哼吃哈吃地跟上他,一面气喘吁吁,“你,你……你能走慢点吗?!”   “什么?”他愣了一下,随即干笑两声,“这已经是我……最慢的速度了。本将军平日里不会这么走,都是靠轻功。今日是因姑娘在,才会这般……”   妈咧!这话说的,叫老娘瞪大了狗眼。啧啧,我还能说什么……   “姑娘跟不上,那……”他朝我靠近了一步,一脸无辜的样子,“不妨在下带着姑娘轻功走吧,只是这样的话,得揽着姑娘的腰,就像昨晚那样。”   “……那还是别了吧。”我长叹一口气,继续开始跟着这位练长跑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我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看见他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。我抬眼一看,“凝香楼”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。   凝……凝香楼?听名字,感觉是个……青楼。嗝……   “喂,你是准备叫我进青楼?”我眼睛睁得溜圆。   “姑娘不是要找你的姐妹们么?”他说:“姑娘昨夜说她们都是粉巷的姑娘,所以,她们大抵也会在凝香楼附近吧。”   “哦?”我闻言思量一番,“那个……你身上可有带多的男装?”  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,似看穿了我的心思,摇摇头,“没有。不过,我可以带你去买一件。”他往旁一指,“就那儿,走吧。”   我跟着他进了成衣铺。头一回进古代的衣裳店,我感觉挺新鲜,这儿看看,那儿瞧瞧。   “客官,想要什么样的布料?小店这货都是昨儿刚进的,可是当下最受欢迎的图样!”老板是个中年男子,笑眯眯凑上来,看看木玹,又看看我,“请问这位公子是……给这位姑娘买衣服?”   “拿件男装,她穿。”他指了指我。   老板有些奇怪地看我一眼,随即笑道:“好咧!”   他转身拿了件男装出来,木玹一把接过,隔着我的身子比划一回,摇摇头,“大了。”   老板接过他抛去的衣服,“好咧,那我去换件小的来。”   过了一会儿又一件衣裳到了他手上。他照样子比划一回,“还是大了。”   如此倒折腾了三次,我打住他道:“算啦,就要这最后一件了。”   木玹看着我,整个人却像是竭力忍着笑的模样,“真的?”   ……我一头黑线。呃呃呃,比划了这么半天,显得本小姐身材矮小是吗!?哼,我不要再试了。   “你就不怕它穿在你身上像水桶一样?”他竟然对我说了这样一句。那嘴上不饶人,可脸上神情却没多大变化,好像还很认真和无辜似的,让你觉得阴测测地好笑。   “……”我讪讪一笑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偏好是不是?本公子嘛,就偏爱穿这种水桶一样的衣服,快给我包了!”   老板也是一副忍着不敢发笑的样子,替我将衣服包了。我一把拿过衣服就往外走。   “喂,你去哪换?”他在身后提醒我。   我这才回过神来,一把又扎进成衣铺里,到专门的里间去,匆匆把男装换好。   出来的那瞬,我被木玹上下打量——他终于没忍住笑,哈哈的几声十分响亮,还引来了几个路人的目光,恼得我脸上一红。   “喂,有那么好笑吗?”我原想穿越女女扮男装那该叫一个帅气潇洒、女中英豪,谁曾想自己今天真的女扮男装了,却竟然被……被这个叫木玹的人耻笑!真是太不给面子啦!   他终于笑得停了下来,看着我半晌,吐出一句话来:“你……楚瑟姑娘,你不适合女扮男装。”   “蛤?”   “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。你这……穿男装没有用的,一看就是姑娘。”   “……是吗!?”我上下看看自己,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,一噘嘴,索性说:“那是你这么看!我就不信了,哼,说不定在别人眼里,本姑娘……不,是本公子!本公子可潇洒得很呢!”   木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逗趣的丫头。觉得她有那么点儿傻,可又傻得并不引人反感。她说出的话、她脸上自然流露的神情,若放在另一个人身上,他只会觉得对方自恋又不知礼数。可放在眼前这个姑娘身上,一切都是那么自然,甚至,还有些可爱。   “……那你试试吧。”他说。   “试就试!”我索性和他杠上了,转头走了几步,又忽然折回,一手抽出他身上的一把扇子,毫不客气地攥在手上,得意地扇了两扇,“这扇子不错,借给我啦!”   我大摇大摆地一脚踏入了凝香楼的大门。    ☆、寻人      进了凝香楼的大门,空气中各式脂粉香味搅合在一起,浓浓地钻进鼻尖儿。那纱帘帷幔、旋转的裙摆、凹凸的身体令人眼前一片迷乱。   我只装作来此地的客人,手摇着扇子装模作样地往里走。许是由于我这一身男装从头到脚深灰色,毫不起眼,是以没几人注意到。   我一面走着,一面悄悄将整个一楼都看遍了,并未找到那几个姐姐,便又混在人多的位置,往二楼走去。   二楼的布置与一楼大有不同,全是一间间单独的房。我一一路过,耳边不时听到女子软语□□之声,倒也没多在意,一心只想找我那几个姐姐。   “公子——你今天,是不是只有奴家一个人啊?”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清脆而尖锐,直直穿透了其余几间房内其她女子的声音,钻入我的耳鼓。   “宝贝儿,想什么呢。快把灯息了。”另一个好听的男声传了出来,带着男子的磁性,显得温润、柔和,又有一种独特的气息。   我忽然里住了脚步——咦,这男声,不是司空奕的声音吗?   好奇心起,我不动声色地走到那间房附近,留意倾听。   “公子,你就说嘛。”那个娇柔的女声仍不肯罢休,似赌气道:“公子英俊潇洒,那么多姑娘都巴望着公子。公子可以今天和奴家好,过段日子就去找别的姑娘,不要奴家了……那可叫奴家……唔……”   忽然我只听到“唔——唔——”的声音,那女声断了。这……我张大了嘴。这,这难不成是……给亲上了?   那一天,翠翘伤情的样子、粉蝶生气而绝望的样子、紫衣盼望的样子、橙浅愤恨的样子,都犹在我脑海里,挥之不去……这样一个司空奕,这样一个,在她们心里羁绊至深的司空公子,竟然在凝香楼这样的地方,眠花宿柳。是呵……看来,她们说的都是真的。   那间房里边没了声音。我再抬起脚不时,只觉得心中莫名比之前更难受了些。脑海中有一瞬失神,却不料就是这一瞬,前方一间房的门开了,从里边走出一个浑身冒着热气的男子来,刚巧他看见我。   “哟,这是新来的姑娘?”他神情轻佻地看我一眼,“打扮还挺特别啊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……一眼就被人叫出“姑娘”,我顿时傻了眼。呃呃……看来,或许木玹说的,是对的吧。   他这两句话引得路过的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我。   我刚要开口,他又说道:“姑娘可是在寻觅良人?”他挤了挤绿豆般的小眼,不怀好意道:“小姑娘,看本公子如何?”说着竟走过来。   我不会武功,一时本能地慌张躲闪,却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趣。   “哟,玫瑰还带刺儿呢。”   “哎哟,公子!”一个甜糯撒娇的声音传出来,只见一个风情女子香肩半露,如一只鸟儿般从后头扑上来,抱住那男子,束缚了他的手臂,娇嗔道:“人家这厢还没尽兴呢,公子就要点别的姑娘,真是不解风情!”   那男子给她这一抱,心又酥了回去,立时觉得温香软玉还是比我这个带刺玫瑰要好,忙道:“哪有呢,这就来我的宝贝儿!”一面不管我了。   而我却是诧异地瞪大了眼——那不是粉蝶吗?抱住这男子的、他身后那个露着香肩的姑娘,正是粉蝶!   粉蝶!我几欲冲口而出。   可我看到了她给我使的眼色——要我赶快出去。   为什么,为什么她会……?为什么要那个样子……她心里也不愿意吧?   ……还是说,她这么做,已经很久了?   依眼下的状况,我不可能把粉蝶带离这里,她也是不会和我走的。   我正欲转头走,却听那男子一个长声换来了老鸨,“这是新来的丫头哇?”   我拔腿就走,却已被那老鸨看见了。   “哪来的丫头,给我站住!”她大叫道,一路追我。   我一路狂奔,速度极快,直往楼下跑,想要出去。那追我的老鸨却是不如我灵活,一路撞着了不少人和桌椅。  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。下一瞬我却听见自己“哎哟”一声,直摔在地上。幸好我以胳膊肘撑住地面,才没伤着脸。   那老鸨乘机追上了我,一把拽着我的衣服,将我拎起来,面有怒色。   在她与我对视两眼后,脸上神态忽变了一番,计上心来道:“这是哪来的野丫头!连规矩也不懂,将我凝香楼的客人都吓着了!”她指着我的鼻子道:“你今天扰了我的生意!给你两条路,要么交一百两银子赔钱。要么,给我留下来接客!”   ……   要说银子,呵,别说一百两,我身上可是一文钱都没有。可要说留下来当一个青楼女子……妈妈呀,我更不要干!   “你休想跑!怎么,进了我这楼,还想出去?敢做不敢当?”老鸨比了个什么手势,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出来几个彪形大汉,一个个都恶狠狠看着我。   “啊——”我不争气地叫了出来,拼命反抗着他们的靠近,却收效甚微。   我的内心在咆哮……自己这人,聪明时候很聪明,傻的时候也很傻,就像现在的情况下,自己闯出了乱子,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了。   忽然一阵气息扑面而来。一人从天而降,轻松将那几个大汉与我隔开,那熟悉的手又一次揽过我的腰肢,在原地转了个圈儿。我还未反应过来,就见那几个彪形大汉已然躺倒在地。   抬眼一望,果真是他,木玹。那俊美的侧脸叫人发痴。   “木公子?”老鸨眼中闪过一丝狐疑,走上前来,立时挤出一个笑脸,“不知木公子为何会在此处?”   他一把牵起我的手,“舍妹为了寻人误入凝香楼,或惹了乱子,本公子替她陪个不是。但您要出手打人,叫几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子,恐怕不太好看吧。”木玹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,却叫我吃了一惊。他说我是……他妹妹?我抬眼看他。   老鸨显然对他的话有所怀疑,一双眼睛又在我浑身上下打量一番,面上却堆着笑脸,“喲,原来是木公子的妹妹,倒是我得罪了姑娘。”她说着,竟真的给我赔不是。   我看着木玹,只见他示意我赶紧与他离开。   “不,我看到粉蝶了,她们就在这里!”我扯扯他的衣角,小声说道,却也给那老鸨听了去。   “姑娘在说什么?哦,对了,我这凝香楼里头可都是姑娘并客官,不知你要找的是谁?”这老鸨,一见到我旁边这位木玹将军,整个人对我说话的态度都软了一截。   “不找了。”木玹替我答道,回头便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走。   “诶,喂!”奈何他的力气太大,我反抗无效,只得给他拖了出去。   他将我一把放在街上,“就知道你要惹乱子。”虽说他面上依旧不苟言笑,可那眼中闪过的一丝无奈何笑意已让我明白了他的态度。   我看看他,讪讪道:“谢谢你啊。”   “楚瑟姑娘果真不适合扮男子。”他对我扔下这句结论。   ……行行行,你说得对!哼……宝宝不开心了。   下个瞬间我又被他拉住了,一个轻功飞上了一家酒楼楼上,惊得我半天合不拢嘴。   “小二,来桌菜。”   “好咧!”   我内心五味杂陈地看着对面这个人,嗨,和他走在一起,不是要跑就是要飞,从来没好好走路过。    ☆、“密谋”      小二上菜的速度真快。不到一柱香的时间,桌上就摆满了菜肴。没吃早饭的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,几筷子插下去,风卷残云。   相比我的吃相木玹就要斯文多了。而他对我这般狼吞虎咽的样子,除了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和嘴角勾起的一丝笑意,就再没有别的情绪,也未多说什么。   我渐渐吃饱了,放下筷子,抬起头时却见两个姑娘向我走来。   “咦?”我立时站起身,朝她们喊道:“翠翘!紫衣!你们怎么在这里呀?可找到你们啦!”   二人一前一后地过来,示意我小点声。   “特意来找你的,原本我们都在凝香楼。”翠翘说:“今天下午妈妈放假,会回去,到时再找你吧。”   “我和翠翘看到方才和妈妈说话那人很像是你,就追了出来……”紫衣道:“昨夜那会儿情况来的突然,来不及解释,只有不辞而别了。你还好吧?”   “我……”我看了眼旁边坐着的“呆若木鸡”的木玹,指着他道:“我还好啦,多亏了这位大侠,两次救了我。”   “他?”   我并未多注意二人眼中的神色,只听翠翘与他道了声谢,而木玹也未多做回应,只微微点了个头。   “我们还有些别的事,先告辞了。今晚在粉巷见吧。”翠翘冲我一笑。   “哦。”我点了点头,“今晚见。”   她们说完话便走了,木玹也不多坐,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便起身来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我送姑娘回去吧。”他对我道:“既然你已找到她们了。”   “诶?”   木玹陪着我安安全全回到了粉巷,又送我一袋银子,“拿着吧,或许用得着。”   “谢……谢谢。”   他说完转身就走,我小跑两步追上去,在他身后道:“木玹!”   他停住脚步,回头。   “以后还会再见吗?”我竟问出了这样一句蠢话。   他平直的唇角微微勾起,“有缘自会再见,无缘就相忘。”   他好听的声音给隐没在夕阳的余晖里,而我则站在原地愣神。这句话,久久回荡在耳边。   *   时间一晃到了夜晚,我心里边有些小小激动。   宝宝来到古代第一次交的朋友们啊,一天多不见,还真有些想念。   “楚瑟!”老远我就听到那几个熟悉的声音,高兴地从栏杆上蹦跶下来,像个傻子一样叫道:“诶!我在!”   几人很是热乎了一会儿,我才问起她们在凝香楼的事儿,却见粉蝶微蹙了眉头道:“这件事儿,说来复杂。我劝妹妹还是不要知道得好。若要知道,你不妨也去凝香楼。”   “我……我不去。”我嘟囔一声。   “是啊,”翠翘道:“咱们几个在里头已经够了,还要把新妹妹也搭进去不成?”   “诶,话说,楚瑟你后天要和司空奕见面?”紫衣忽提到了这个话题。   “对呀对呀。”其她几人也想起来了。“你准备怎么对付他?”   我闻言,伸开双臂在空旷地方转了几圈儿,心思飞扬,忽停下来对她们神秘兮兮地一笑,勾指道:“过来,都过来!”   大家伙儿于是都凑过来。   “我觉得吧,咱们明着揍他不好,可以找个理由揍他。到时我先想办法叫他暂时失了武功,然后咱们将他请进屋子里来,让他在我们中挑一个姑娘——让他花心谁都想要!他要是不挑,我们就揍他!揍得他连亲妈都不认识!”想到白天看到的事儿,我就愈发对司空奕没什么好印象。哼,这家伙,除了长得帅、会调情,还有什么优点?   “唔——”翠翘倒吸一口凉气。   “好啊!”橙浅激动道:“这个办法好。要说起来,我们也不是无故揍他。我们也给他机会——他要是能挑,咱们就不揍了。”   “哼,反正是他玩弄我们在先!”粉蝶道:“这世上都讲因果报应。就算是他给咱们揍了一顿,也还不轻他给咱们欠下的风流债!”   紫衣也点点头,“虽说他武功好,可咱们五打一,折磨他一番倒是没问题!只是楚瑟,你能想什么办法叫他暂时失了武功?”   “这个,姐姐们就交给我好了!”我的嘴角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自信满满。   *   秦淮河上的风都是香软的,混了胭脂和粉泪的滋味,吹上一回,听着岸边咿咿呀呀的歌声,能叫人酥了骨头。   我早早调查好了司空奕今日的行踪——此刻还未到约定时间,他却已经向这里来了。看样子没打算像上回爽紫衣一般爽我的约嘛。   “楚瑟姑娘。”他果真来了。   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,看着秦淮河的水,过了会儿才回过头来。   第一次设局,我面上虽似游刃有余,实则有些力不从心。司空奕一双眼睛就像明亮的星子般,耀眼、多情。长长的睫羽兀自一扇,像剪裁掉一片时光的碎羽,撩得我心口突突直跳。若是周围环绕着一树一树的花海,他一个笑容便可让周围繁花尽数落下,唯美、壮阔。   “司空公子还真来了?”我有意露出惊喜的神情,“我还以为,公子贯会爽约。”   “那还得看是谁。”他压低了声音,在我耳畔一句。似有若无的撩拨。   我如受惊的小兔般躲开,却掩不住嘴角嫣然一笑,“没想到公子是这样的人。”   “那你以为呢?”他上前一小步,与我隔得更近了,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,“你以为,本公子是个怎样的人?”   “我以为……”我适时一退后,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,越发勾起了他的心绪,“那公子约我今日来此,是想说什么?”   他勾唇道:“姑娘如此聪慧,应当不说自明吧……”   我微微低头,适时敛了笑容,“那……公子可否愿与小女子喝上一杯?”   “你还摆了酒?”他随我走到湖边一处亭子内,见到一方石桌上果然有酒。   “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!”我说着在石凳上坐下,故作豪气道:“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,就是想与你干了这碗酒,交个朋友。司空公子,可别不给面子哦!”   月色、凉亭、美酒,二人对望。   我给他倒了一杯,也给自己倒了一杯,嘴角酿着笑意,“司空公子,相逢是缘。来,干了!”   他拿起酒杯,将那里边的酒水微微晃了晃,嘴角露出一抹浅笑,“抱歉……出门前喝多了酒,可能不适再饮。姑娘的心意我领了。”   我一时愣住。他居然不喝?   大概是我想的太简单了……我忘了他的防范心。   呀这可不行……他得喝,他必须得喝……   “姑娘也少喝些吧。饮酒伤身。”他说着竟拿出一壶清茶来,笑得温润而体贴,“喝两口醒酒吧。”   我摇摇头,“公子这就不愉快了。我请公子喝酒,本是个快活事儿。公子非但不喝,还劝我醒酒?我看……公子其实没有约我的必要。”我起身作势要走。   “姑娘留步。”他果真起身挽留我,“在下不是那个意思。既然惹姑娘不快了……那在下喝了就是。”   我惊得回过头,却见他拿着酒杯,一仰起脖,果真一饮而尽。   “司空公子……”   他的面颊上微微泛红,看上去愈发醉人。   “公子,可愿和我去一个地方?”   他点点头,笑容依旧那样迷人,“可以啊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楚瑟:啦啦啦我最可爱我最傻了…… 亲妈:(惊掉大牙)我咧个擦 闺女啊,哪有你这么烁话的辣! 楚瑟:(嘟嘴卖萌)妈,是你把我写成这样的撒,还怪我咧? 亲妈:呃……闺女儿,其实并不是这样……你以后会知道。 楚瑟:哼,宝宝不开心了!亲妈,我恨你!I hate,I hate…… 亲妈:(捂脸)宝贝儿你484喜欢林更新啊? 楚瑟:(噘嘴)╭(╯^╰)╮我都已经在古代了!我不管,反正你给我安排个男主。像现在身边两个,一个渣男,一个不了解,呜呜呜…… 亲妈:(偷笑)能让你一开始就知道谁是真命天子,岂不是对他们不公平?宝贝儿,你看看自己喜欢谁,到时候妈给你做主提亲! 楚瑟:唔……(戳手指)不好选,不好选啊…… 亲妈:我家闺女儿思春了…… 番外小剧场 完 ☆、群殴      我带他来的这间房,不大不小,简陋却舒适。屋内只摆了一些简单的家具,然五个姑娘却齐齐在里边,哦不,现在加上我应该是六个姑娘了。  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有意放慢了脚步,让司空奕先我进屋,随后背过身子,“哐当”一下,门锁了。   “叮——叮——”系统那烦人的声音居然在此时响起,真够讨厌的。   “亲的行为严重违反了任务的要求哦。本次任务是要求亲让司空公子陷入情网,不是让公子对亲产生仇恨。”   “你很烦噫!”我不悦道。   “系统提示,请亲平复心态,迷途知返哦!叮——叮——”   它说完这句话终于滚了。眼前景象又到了现实中。   我发现姐姐们今天都打扮得格外美丽,一个个挨在一起坐在床榻边缘。她们坐姿也能显出袅袅婷婷的身段,像一团春日里的花朵。然她们各自脸上的神情又都是不同的、值得玩味的。   司空奕显然没料到这屋里竟会又另外五个人,愣了一下。   “司空公子,别来无恙啊!”   “真是好久不见!”粉蝶有意和紫衣坐远了些,空出一小片地方来,伸手重重往上头一拍,“快来坐呀!”   “…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?”   “哟,难道公子还不欢迎我们?”橙浅笑成了一朵花,“来吧!让我们姐妹几个轮番伺候伺候,保准叫公子爽快!”   我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暗藏的玩味。她们现在表现得越是热情,一会儿发泄起来怕是越凶猛。我竟有些隐隐替这位花花公子担心了,呵。   司空奕正要回头看我——或许他想质问我一句,但就在此时她们纷纷从床榻上起身了,一个个像小鸟儿似的扑过来,“公子,公子”的娇软声不绝于耳。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是这样一副情景——司空奕被她们围在正中,一个人抱住他左臂,两个人往反向甩着他右臂,橙浅个儿高,直接到他身后,踮起脚伸手在他头上乱拍一气,就连看上去最安静最不惹事的水碧也没歇着,暗中使了劲儿踩他的脚,将那一双崭新的白布鞋盖上一个个黑色的印章。   “你们……你们这是干什么?!”他想从这纠缠中抽身,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没了力气,好像要在这一堆娇花儿中被淹死过去。   “公子,好久没见了呢!今天就好好陪陪我们呗!”粉蝶嘟囔道。   “是啊公子!您看看我们这里的每个姑娘,你都说过爱她!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!?”   五个人一起捉弄着他,越发兴致勃勃。紫衣大笑起来,“司空公子,来呀!”   “……我要出去。”他闷哼一声。   “公子去哪儿?可别抛下我们呀!”   “我要回去。”   “回去?这么快就走了?”粉蝶缠他道:“那你带一个走呗!就带走我们中的一个!”   “是呀,你带一个!带一个回去做你的妻子!”橙浅大声道:“你挑吧!挑出来了我们就放你走!”   “我自己走。”他显然已经有些怒意。   “别呀公子!”粉蝶一个身子扑下去,另外几人一拥而上,将他后脑勺着地扑倒在地上。   “啪!”橙浅扬手就是一记耳光,一面大声笑着,“哎哟!只是想和你玩玩呢,你看,我打中了!”   仿佛是一声信号,众姑娘一下子全发动起来,对着他又是打,又是掐,又是踢,又是嬉笑怒骂。司空奕躺在地上,眼中的光渐渐由愤怒变成呆滞,最后竟再不反抗,安静下来。   这样一来反倒叫大伙儿有点儿扫兴。   “公子想好了吗?”橙浅道:“你快挑吧,挑好了我们就让你走,怎么样?”   方才打人的环节我并未参与,我原以为我会参与的……或许是我对他并不如她们了解,又或许是因为我没经历过她们那样的情殇,因此也不能那样深切地体会她们的恨意……我只是出于对“渣男”的鄙视和骨子里一股莫名的“正义感”,甚至……还带着一丝好玩的感觉,设了这场局……   忽然我看到躺在地上的司空奕勾了勾唇,心中暗道不好。   “哇呀!!”整个屋子里都听到我一声大叫。下一瞬,是司空奕一声惨叫。   我的眼睛闭了一瞬才睁开——前一秒我闭着眼,操起一旁的铁棒胡乱地、狠狠地打了他一下,因为方才他意图对付她们,而我不想让她们再受到他的伤害……   可是现在我有点懵了……妈,我一到古代来,就打伤了人?   如果说今晚是场演唱会,那么我方才打的一下便像是整场晚会的最高音——前面不参与,最后一记重磅,可谓“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”……   “哎!他的左臂……不会要废了吧?”紫衣发出一声惊呼。   “嚯!真的废啦?不会吧?”橙浅大叫着来回掰弄他的左臂,看得出来她仍意犹未尽。   “呵,现在……现在你该知道厉害了吧?”橙浅气喘吁吁的,声音里却带着胜利者的味道:“你知道了吧?你对我们都干过什么,你清楚地很。我没说错吧?”   我看到他身上已经流血了,俊脸上也有一块块的青紫,整个人给她们用膝盖跪在身上,显得混乱而无力。虽然有些狼狈,但他那张脸依旧是那样英俊,一股子高贵的气息并不因此而减损半分。似乎是剧痛使他闭上了眼睛。我忽然有些后怕了,拨开她们走到他跟前,半弯下身子看着他。   “司空奕?司空奕!”我叫道。   那双明亮的凤眸猛地睁开了,强烈的光芒在一瞬间射进我的眼睛里。   完了,他一定恨透了我吧……   果不其然,他动了动右臂,手颤抖着扬起来,准确地指向我,疲惫的眼底却燃着火焰。   “我选她!”他一字一顿道:“我选楚瑟。”   “我?”我不知所措地直起腰板,后退了两步。   随着他的这句话,我觉察到她们五个人眼中的神色变了。一种奇特又危险的气氛开始升起。   “喂,你认真点儿。”橙浅欺身上前,一手掐住他的脖子。   “我说了,我选楚瑟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“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?”   “他,他挑中了楚瑟……”翠翘喃喃自语。   橙浅倒吸一口气,手离开了他的脖子,体内似有什么东西抽离而去一般。   我急道:“鬼才要你!鬼才要你一个渣男,成天玩弄姑娘感情,没一点真心!”  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了。   我口不择言道:“你为什么选我啊?你和我最不熟,也没有过什么深交。你说你挑我?你会负起这个责任?”   “如果他选好了……”水碧忽然悠悠开口,“那我们让他走吧。”   “不行,哪有这么容易!”粉蝶说着看向我,“楚瑟,你要他吗?”   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,我大声道:“我不要!”   “谁想要?”   “没人要!”大家齐声回答。   她们的声音里似乎充满着鄙夷,可我却体会到了一种微妙的感觉——她们实际上都在等着他看自己,等着他说话……   ……没有爱,哪来的恨?   可是他的目光就一直盯着我,不肯移开哪怕一秒的的时间。   他一定是想报复我了,我想。他挑中了谁、他说要谁,便是把谁从这个集体中孤立开来……   “整完了!”粉蝶拍拍手站起来,“咱们把他轰出去吧!”   “好吧!”  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,走到门边儿。我上前拉开门。   “司空奕,你要信因果报应!”粉蝶对他说道:“是你玩弄我们在先,怨不得我们揍你一顿!你若还当自己是个人物,就把这事儿烂肚子里!”   话虽听起来狠,然我却听出了她一丝后怕之意。随着愤怒发泄殆尽,她们脸上的神情渐由好玩儿变得痴呆麻木,令我很是意外。   也是失算——作为本次行动的领头人,我居然自己忘了提前了解一下司空奕的家世背景。万一他一个不快要报复,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们都砍了头怎么办?   司空奕没有说话,看得出他已经精疲力竭。   “给他把血擦擦,可别流到咱们手上了!”   我身上恰有块手帕,便伸手给他擦血。   “楚瑟!”   谁料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。   我可能是忘了那酒中之药的效果,只有半个时辰。现在是不是时辰到了……?   看样子是的。   他一把将我拉过去,下一瞬我耳边响起的是“啪”的一声响亮的关门声。司空奕单手将门锁起来,门外只有我和他两人。   “你的本事可真不一般,让本公子长见识了。既是你要玩的游戏,我司空奕奉陪到底!”他一下子好像恢复得跟个没事人一样,只阴测测看着我,忽右臂揽过我的腰,消失在这间屋子的门口。   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完蛋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2018啦~~大家新年快乐呀!祝心想事成,万事如意(*^▽^*) ☆、迷路      “你放我下来!放我下来!”我在他臂弯里挣扎着,都不知自己脸上早已绯红一片。手脚乱扑一气却无济于事,我只想自己这下肯定完了,这家伙不知会怎么报复我……   “现在知道怕了?”那双好看的凤眸似着了火一般看着我,我觉出了他隐藏的怒意,还有一丝疯狂……呵,堂堂一个万人迷公子,却被几个姑娘关起门来打了一通,窝囊透顶,不恼怒那是不可能的。   “你算计我的时候,就没有想过后果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火药的味道,“原本……我对你是有些怜惜的。呵,现在看来,没这个必要了。”   “你要干嘛!”我被他一下子扑倒在草丛里,他的双手制住我,让我不能动弹。那张英俊、狼狈又充满戏谑的脸近在咫尺,他那目光贪婪地一一打量过我的眼睛、鼻子、下巴……最后停在那樱桃般诱人的唇上。   “你比她们都要有趣。”他说道:“但你浑身味道最好的,我猜是这里。”他修长莹白的食指轻点住我的唇,似在玩弄一般。   “既然你们要我挑,那……”   我心下一横,猛地张大了嘴,狠狠往他指头上一咬。   我敢肯定这一口,宝宝是下了平生最大力气,比我在家里撕咬一块肥肉所做的努力还要大。   “啊——”他吃痛一声,放开了我的嘴。我趁机左脚往他身上一踹,他竟往后倒去,我抓住时机站起来。   “色狼!流氓!渣男!你滚!离我远一点!”惊惧和慌张让我口不择言,我将自己能想到的词儿都骂了出来,心想反正他也听不懂现代人的词汇。   他脸上神色变得痛楚起来,目光里闪过一层似懂非懂的困惑。   “公子?”远处忽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,脚步声近了,“公子!是你在那边吗?!”   我赶忙一个闪电躲到树后边。   只见一个丫鬟提着灯,有些慌张的跑过来,一见他正坐在地上,忙过去蹲下身,扶起他。   “公子怎么了?这,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!”她一张清秀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吃惊的表情,小手不禁抚摸过他衣服上的血,还有眼角的淤青。“是谁这么大胆子!?”   我生怕他要说什么了,赶忙提起裙子准备逃跑,却不料看见他轻打下那丫鬟的手,摇了摇头,“无事。”   “怎么会没事呢?”丫鬟急了,“公子,您……”   “我的状况、今天的事,都不准说出去。”他睁大了眼看着她,我第一次在他目光里看到那种严肃认真、不怒自威的光,和之前我印象中一屁股风流债的花花公子相比,简直判若两人。   “公子……”丫鬟不解地看着他,片刻后顺了眉目,低头道:“是,公子。”   这下我倒有些疑惑了。他真就这么认裁了?   呃……不管他怎么想的,我还站在这里干嘛?哎哟楚瑟,你真是个傻子!快走呀!   我一拍脑袋,赶忙提溜着裙子,逃之夭夭。   *   然回去的路并不如我想象中顺利。想来宝宝在现代就是个只知道宅的懒家伙、路痴一个,现来到这古代社会,自然也不怎么识路了。我“理所当然”地迷了路,一面无头苍蝇似的走着,找不到一个能问路的人,不觉又开始腹诽那个司空奕,把我带到了什么鬼地方。   天色越来越黑了,脊背上忽觉一阵凉意。我鼓了股腮帮子,两手环抱住自己,打打气又往前走。   “什么人在那里!?”一个声音忽从前边传来。   我没看见人影,却听清了这句话,以为对方指的是我。虽说我没干什么坏事儿,可却没来由地一阵害怕,不知该说什么。   “我。”另一个声音传来,我这才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人走了出来。   嘘……原来他说的不是我。   “我就知道大人不会忘记这件事。”那人说。   另一人似乎不是很有耐心,“原来是你。有话快说。”   那人似乎从袖里拿出个什么东西来,“还请肖护卫,回去将此物转交给大人。另外,还有一句话。”   他走近了两步,在另一人耳畔低语。   说完了,谁料那人竟嗤笑一声,“我还道是什么,这粉巷和凝香楼,还值得我们大人亲自动手?”   “嘘——肖护卫小声些,这是秘密。”   听见这两处地方的名字,我猛然瞪大了眼睛。这什么情况?有人要对粉巷和凝香楼的姑娘下手吗?那我的姐姐们……我越发屏气凝神,侧耳倾听。   “要我说,大人万不可小看了这两个地方,它们是……”   “够了!闭上你的嘴,现在离开这里。”   “千万要转告大人……”   “行了行了!你走吧!我还有事儿呢。”那个护卫一把不耐烦地推开他,自个儿离去了。   那个穿斗笠的男子独自站在那里,口中哼了一声,喃喃道:“大人不听我劝告,早晚要吃苦果。就算与司空奕联手,又有何用?这朝野上,哪有永远可靠的朋友……”   又听见司空奕的名字,我吃了一惊,不小心弄出了响动。   “谁?!”那男子猛然转身。   我缩到了草丛下头,只祈祷他看不着。   外边静了一会儿。正在我以为那人已经离开时,他的声音忽然响起:“姑娘听到便听到了。不过,不论我所言和你有没有关系,这结局都是改变不了的。”   一声衣袖轻拂的声音,他似乎离去了。我这才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草,很奇怪他竟会放过我。按照一般人的做法,岂不是该杀人灭口的么?   嗨,不管了!能捡回一条命,还不是美滋滋……嗞嗞嗞,哪里美了!楚瑟,你姐姐们有危险啊!   我才不管那斗笠男说什么。既然我听到了这个消息,就一定要回去告诉她们!   可是,这路要往哪里走呢……   “喵——喵——”几声猫叫忽然传来,有些凄厉,也有些撒娇的意味。   我这才看到脚边不知何时蹲了一只小猫。它通身雪白的皮毛,又瘦又小,而那双眼睛却又大又亮,水灵灵的,很是惹人怜爱。   我想它大概是肚子饿了,无奈叹息一声,“小喵,我也没吃的,你和我叫没用的……”   “喵,喵……”它依然向我喵喵叫。   我无奈地伸出手,摸了摸它的小脑袋。它顺着我的手势,十分乖巧地伸了伸脖子,微眯起眼睛,一副很享受的模样。   “喵喵乖,喵喵乖……可是我连回去的路也不会走,她们肯定要担心死了……”我抚摸着它顺溜柔软的毛,自言自语。    ☆、逃离      “喵,喵喵!”它忽扭开了脖子,叫了几声,一双大眼冲我眨了眨。   我嘟了嘟嘴,以为它是看出我没吃的,嫌弃我了。嘤嘤……   “喵喵喵!”它抬起前爪,小梅花垫软软地抚上我的手,我这才注意到它腿上系着一根红绳,十分眼熟。   咦,这莫非是……粉蝶的绳子?   我恍然大悟,“小猫咪,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?”   “喵!”它似听懂了一般,上前往我身上蹭了蹭,又移开身子,往前走了几步。   “那你带我回去吧!”我高兴地跳起来,就跟在喵喵屁股后边。   粉蝶居然养了只小喵,之前都不知道呢。她那么张扬的性子,竟养了这么只软萌的小东西。噫……真可爱!   小喵果真带我走了出来,一路回到粉巷。   “小白!楚瑟!”粉蝶正站在门口,那只喵嗷呜一下过去,扑向她裙角。   “小白真棒!”她俯下身摸了摸它的小脑袋,“一会儿赏你吃小鱼干!”   “喵喵喵!”它笑了,摇着尾巴。   原来它叫小白啊?我嘻嘻笑了几声,一会儿又敛了笑容。   “姐姐,其她人呢?”我说。   “在里边呢,进来吧。”   我和她一道进了屋子。   “楚瑟回来了?”紫衣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来,脸上半是戏谑地道:“怎么,真给他了啊?”   “说什么呢,不害臊。”翠翘嗔怪地拍拍她的肩。   紫衣瘪瘪嘴,看我道:“那妹妹,你和我们说说呗。他把你怎么了?”   “他……”我愣了愣神道:“没干嘛。他受了伤,还拉着我跑到树林里去,结果被我一脚踢开。然后他的丫鬟刚巧发现了他,我就跑了……跑着跑着就迷了路,幸亏小白找到了我……哦对了,我有件重要的事儿说。”   “什么重要的事儿?”翠翘问道。   我于是将在树林里听到的那两人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,几人陡然变色。   橙浅“腾”地一下站起来,“原来这是真的。看来……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。”   “可不是,前几日我就缠着那何公子透露了消息,可他只说要我和他走,并未讲别的……”粉蝶道。   “什么?你要和他走?”一向不爱说话的水碧问道。   粉蝶忙摇摇头,笑了两声道:“鬼要和他走了!男人啊,没一个好东西。还是咱们姐妹情最可靠。要走,也是和你们一起走咯!”   “可是,妈妈那边……”翠翘担心道。   “命都顾不得了,还管那些?”橙浅道:“随她怎么想吧。本来当初进凝香楼也不是我们自愿的。”她又看向我道:“楚瑟,你确定没听错?”   “是啊!”我道:“我就躲在树丛后边,听得清清楚楚。有人要对粉巷和凝香楼下手,好像说……”   “诶,我就知道,早晚会有这一天。”紫衣像是有意打断我似的,叹了口气,将手中绣品扔到桌上。   我见她们心情都并不很好,因此虽觉得她们话语中带了许多秘密,却也不敢多问。这次回来,我似乎感觉到她们对我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可这变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来。她们还是把我当这个队伍里的一员。对她们以前的事儿,她们不介意在说话间让我知道,却也没耐心来详细告诉我。   “那咱们就准备吧。”粉蝶道:“你们自个儿收拾去,我就想办法找何公子弄条船过来,两日后,渡过秦淮河,一起离开这里。”   “我们要去哪儿?”水碧问道。   “谁知道?”橙浅摊摊手,“浪迹天涯?四海为家?”   “或许也好过成天在这脂粉堆里头打转,叫咱们被骗了身骗了情,最后一身空空还不被人看得起。”粉蝶道:“索性任性一回,或许也不错。”   翠翘却皱了皱眉,“可是……咱们真能逃得过?”   粉蝶叹了口气,“逃不过也得逃,总好过一辈子在这里……”她欲言又止。   “对了楚瑟,谢谢你的消息。”翠翘看着我,温言一笑。   “……我能做些什么呢?”我说。   橙浅看我一眼,“楚瑟,你真准备好了要和我们一起去吗?”   我微微愣住,“姐姐这话是何意?我……当然要和你们一起啊。”   “这次不比往常。去了,就不知何时还会回到这里了。”翠翘解释道:“她是想,你若哪天恢复记忆了,想到你的家人了……”   我摇摇头,“我什么也不记得,只有各位姐姐。”   “是吗?”紫衣一手衬着下巴,“你还有……”   “好啦。”翠翘对我笑道:“那你回头也准备准备吧。大家各自准备,后天我们就走,离开这里!”   “走喽!”粉蝶大喊一声。   *   入夏的湖风格外清爽。大家都纷纷上了船,一面感慨粉蝶真是好本事,竟弄来这样好一艘船。   船上还雇了几个凝香阁里的粗使丫头做活儿,我们六个只坐在舱里,透过窗子赏着湖面风光,惬意地吹着风。   “这是我最快活的一天!”粉蝶说。   “来吧姐妹们!”橙浅这时候才走过来,手中抱着酒,重重往桌上一放,“咱们来喝酒庆祝一番!”   “哟,好酒啊!”翠翘凑近了脑袋,“还没开我都闻到香了。从哪儿弄来的?”   “可不是,上好的女儿红!”她弯着腰开酒瓶子,“你问我哪儿来的?还不是男人们给的?这世上,不总是一物换一物么?”   “来吧!咱们今天大醉一场!”   “这……”我却隐隐有些担忧,说道:“醉了不太好吧?毕竟我们……”   “嗨,你也来一杯!”翠翘重重一拍我的肩膀,给我递了杯酒。   可我是几乎不喝酒的,在现代也没喝过……除了对司空奕设计的那一回——可我喝的是假酒。   “那好吧。”为了不叫大家扫兴,我喝了。   “再来一杯!”   “满上,满上!”   “我……我不能再喝了。”我说。   “妹妹可是我们的大功臣!理应喝最多!怎么能喝了一杯就不干了呢,多扫兴啊。”紫衣推搡我道。   “是啊是啊。”橙浅拍拍我的腿,“我和你说啊,这酒呢,喝几回就会了。这不尝试可怎么行……”   我拗不过几个人的热情,最终喝了一杯又一杯……   我保证,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醉酒。   第一次,第一次!   我,在现代年龄还未满十四岁的楚瑟,在古代的一艘船上,在五个并不那么了解我的青楼姑娘们面前,醉了。    ☆、是谁在追我?!      “喵……!”   耳边传来一弱弱的喵叫声,然后我感觉到一撮又软又顺的毛正蹭在脸上。微微睁眼,只见小白正趴在我胸前的位置,小脑袋挨着我的脸。   觉察到我醒了,它又把脑袋挪开,抬起它的小梅花垫儿,轻轻摩我。   “小喵……哦不,小白。看来你挺喜欢我。”   “你醒了?”   我这才发现翠翘正坐在旁边。   “起来喝口醒酒茶吧。”她起身倒了茶端过来给我,小白一溜烟蹿下了地,不见了。   “你醉了整整一天啊,我的妹妹。”她看着我喝,说道:“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小。”   我摇摇头叹气,“岂止是不好,我从前都没喝过酒的。”   “那也是难为你哟!”她笑着在我胳膊上轻轻一拧。   清晨的霞光照在身上,我喝了几口茶,觉得身上舒爽了些,看了看四周道:“其她人呢?”   “看日出去了。”她轻叹一声,“这样好的日出,不看可惜了。”   我品不出她话中深意,只应和道:“日出确实好看。”想宝宝我以前窝在家里,放假就睡懒觉,上学就早起赶去教室早读,神马时候有过闲情逸致去看日出?呵呵……果真是古代,有这样慢悠悠的生活节奏,可与此同时,却也比现代多了分危险。   我翻被下床,摇了摇脑袋使自己清醒,“我们现在到哪了?”   翠翘站起来,悠悠道:“到哪里不都一样……呵。”   忽然船上有了动静。   “不好了,不好了!”另外四人跑了回来,神色有些慌张。   “怎么了?”翠翘问。   “好像有人在追我们。”粉蝶说。   “这会是谁呢?”紫衣道。   “鬼知道!”粉蝶大声道:“谁这么闲的没事干来追咱们姐妹?”   “该不会是你那个何公子吧?”橙浅忽然道:“你要了他的船,却……”   “他答应把船送给我的,我可没答应他什么!”她气得直跺脚,“见鬼!”   “没想到,想从此浪迹天涯,自己靠自己活,也是这般难。”水碧悠悠一叹,背倚着船舱而立,瘦削的身形像风中的一丛苇花,“这世道,就如此容不下我们几个女子?”   “追我们……”我想了想道:“你们可有看清那是艘什么样的船?船头可有人?”   “一艘华丽的船,估计是哪个贵公子的吧。船头倒没有人……可能人都躲在暗处看着。”粉蝶忽对我道:“楚瑟,你最有办法了。快帮大家想个法子吧!这可要怎么办?”   一时间她们都看向我。   我敲敲脑袋,随即神情认真起来道:“想办法是可以。只是……我恐怕需要知道一些事情。”   “什么事?”   “关于你们过去的事。”  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。   “未知前因,哪有后果?我不知你们从前的故事,又怎么推断得出是谁在咬着我们不放?”   几人安静了一会儿,翠翘拍拍我的肩,“我来和你说吧。”   “……我们几个,除了水碧,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。金陵一次水患,让我们都没了家。那些官爷明着来救灾,暗地里却没少克扣银子,还强掳年轻好看的姑娘……从那时候起,我们就与亲人离散,也不知他们的生死。所有被弄去的女孩子都给他们关在一条巷子里,就是粉巷。粉巷从前是密闭的,这些年换了位官员,才将巷子向外界敞开……我们本以为自由就要来了,直到……”   “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。”橙浅接过她的话茬道:“新上任的那位官爷,明面上善待我们,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。暗地里……”   “啊,你别说啦!”紫衣忽然叫道:“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晚上……啊,真不明白那些该死的事情为什么要交由我们去做!好像我们是那些当官者的狗一样!”   “还是我说吧。”翠翘道:“他们明着给我们自由,实际上却操控我们为其效力。粉巷、凝香楼,都是他们的据点。他们要我们以女人的身份,诱骗其他男人身上的各种情报。如果做不到,我们会遭到虐待、酷刑……我们几个就是这样碰在一起的。而这一次,或许是据点已经暴露,便另有他人想要铲平了这两个地方。所以,我们不得不逃……”   我听着她们的话,心一点点往下沉,说不出是难过还是诧异。大同小异的故事,我或许在话本中也看到过。可是当它真的摆在我面前、由亲身经历的人讲出的时候,我受到的震撼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意料。   “所以,之前和你们有过交易的男子,也不少吧?”我咬咬牙问道,“我要他们所有人的名单、身世、官职。你们还记得吗?”   “记得!怎么不记得?”粉蝶说着拿了纸笔来,“大家都过来,自个儿写自个儿的吧。”   片刻后,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被交到我手中。一列列看下去,我心中竟有些暗暗佩服她们。   面上撑着不忍叫她们失望,然我内心还是有些彷徨的……宝宝可是个现代女啊,拿着这么一张不熟悉的人名和一点点信息,能分析出来什么?呜噫噫噫噫噫……   转念又给自己打气儿起来:不行啊楚瑟,你怎么能退缩呢!你一定要努力想,你会知道的……   我忽然想到那日在树林里听到的对话,将纸放在桌上,思索问道:“你们可知,控制你们的人,属朝中哪派势力?”   大家摇摇头。这更让我觉得悲伤了……被人当刀子使,还不知使唤自己的是谁……   “追我们的人,多半是来自与他相对的那派势力。”我说:“或许大家身上,有什么对他来说很有价值的东西,因此他即便铲平了那两个据点,也不肯放过你们。这个东西……应该是对他的对手很不利的。”   “难道他只是想让我们做证人?”水碧忽然道。   “八九不离十吧。只要谈妥了条件……”我顿了顿,“你们……”   “听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放心了!”橙浅露出笑容来,“若真要我们给他什么东西,去扳倒之前那个狗官,也是一件不错的事。楚瑟,你真聪明!”   “那我们还逃吗?”紫衣问。   “会会他去吧。”水碧道:“总被人追也不是办法。”   “我去看看。”我转头跑去外舱,远望,果真见一艘华丽气派的画舫,一直跟随而来。可那船的速度不疾不徐,似乎给人友好的感觉。   她们几个也跟过来了。   “我倒有个办法,不必冒昧过去。”我说,“谁的琴弹得最好?”   “水碧。”几人一齐说。   水碧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,“我去取梧桐琴过来。”    ☆、与美同舟   琴声悠扬,湖风拂面。水碧低眉抚琴,双目缱绻如画,别有一番情致。   她所在的位置,在船尾,与那艘船船头上的人只隔了一汪水的距离。   琴音未歇,大伙正听得陶醉,忽有箫声从那头飘来,韵律和她的琴声相和。水碧不禁微微抬眸,只见一个小童掀帘走出,看了一会儿,又转头进去了。   “啊——”琴声正酣,忽然水碧一声惨叫,那梧桐琴的琴弦上也给染了血。   “水碧!”   “水碧?!”   大家正上前关心,忽然紧接着几支箭破空而来,尖叫声乱成一团,然而那些箭竟都只射在了她们脚前的地面上,看来并未打算要了性命。只有其中唯一一支,射在了水碧弹琴的手上。   “啊——”又是几声尖叫。   几个魁梧大汉不知何时、从何处爬上了我们的船,满面油光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,将我们逐个逼近。不下杀手,却乐在玩弄。   眼前的景象令我惊诧不已——那艘船上究竟是什么人,能吹箫与水碧的琴声相和,也能下令对她弹琴的手放箭!能表面上虚与委蛇,也能暗中派人潜上了船,玩弄我们!   看来,这一劫是注定了……我原揣测对面那船既高大气派,船中主人也必定是个有身份的,因此以琴声说话,委婉交流。谁知对方听懂了这琴曲中的意思,却还是采取这般手段!   “小娘们!”那几人口中喊着,伸手就来扯衣服。   “嗖——”忽然,几支别处的箭破空而入,每一支都正中他们背上。一个大汉正将我逼到角落里,忽口角流血,应声倒下。   一个矫健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,飞身上船,一身俊逸非凡的武功如闪电般游过,几脚将剩下几人通通踢进水里。   “司空公子?!”橙浅的声音破空而来,惊醒了我们所有人。   司空奕?他?!他怎么会来这里?他怎么会……做见义勇为这种事?   但我真的没有看错——果真是司空奕。那张俊美出尘的脸,世上除了他,不会再有第二人。   原来他的功夫竟这么棒?倒不像是混在脂粉堆里的花花公子了。   “司空公子?”翠翘惊呼了一声。   “司空奕?你怎么也碰巧经过?”这是粉蝶的声音。   他全然不理会我们的惊讶,竟是一脸淡漠。忽然,我看到他向我飞来。   “楚瑟,和我走!”他凌空抛下一句,丝毫也不等我同意,一手揽住我的腰,飞身离开。   “啊——”我没来由地叫了一声。   “司空公子?”那一艘船上传来一个声音,“公子这是做什么?这要我回去如何交代?”   “你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便是。那几个姑娘,放了她们。”那干净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,竟让我心中一颤。   “公子这是为何?”那人想来十分不解。   司空奕欲言又止,不再与他说话。   再次稳稳落在地面上时,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。  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……   司空奕又在打什么算盘?该不会是……哎,他肯定是铁了心要报复我。此仇不报非君子吗?可是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,为何会救我们?听那人和他方才的对话,他们该属一派阵营。   过了会儿我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尾小舟上。这里除了我和司空奕,就只有一个船夫。   “阿石,往回走。”他吩咐道。   “是,公子。”   原来那船夫叫阿石啊?看起来大概是他的专用船夫咯。   “你也在跟踪我们?她们确定不会有事吗?”我问,“你带我来干嘛?”   他竟不理睬我的问题,一个字也没说,只伸手揉了揉肩,往里舱去坐着了。   我感到有些郁闷,也往里舱去,坐在一个离他相对远的角落。   划船的阿石似乎心情不错,一边工作,一边唱歌……   “桂棹兮兰桨,击空明兮溯流光。渺渺兮予怀,望美人兮天一方……”歌声里喊着湖水的气息,悠远而有韵味。   一曲唱完,又换下一曲。   “君不行兮夷犹,蹇谁留兮中洲。美要渺兮宜修,沛吾乘兮桂舟……”他唱到此处,忽转头看我——十分认真地打量。   我原本心情不佳,可感受到他有些别样的目光,还是讪讪笑笑,点了个头。   “姑娘就是楚瑟?”他道。   “是。”我说。   “怪道……”他说了两个字,欲言又止,后边的话语被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代替。   “你叫阿石?”我没话找话。   他点点头,“公子叫属下阿石呢。”   “阿石……你歌唱得真好听。”   “是嘛,”他忽然一笑,“阿石本不擅唱歌,是公子喜欢听歌……咳咳,方才唱的那几首,其实都是公子教我唱的呢。”   “阿石!”一言不发的司空奕忽然发话了,语气里满是制止的味道。   我鼓了股腮帮子,心没来由地一阵乱跳。唱那些歌做什么,那歌词……   “楚姑娘,你是不是热,出来吹会儿风?”阿石笑道。   “热?”我摇摇脑袋,“我不热。”   “不热,那姑娘的脸怎么这样红。”阿石说完忍不住笑意,只好接着唱歌转移注意力。   “红吗?”我下意识摸了摸脸颊,嘟囔一声。   耳边是桨声、水声……从方才的危急时刻,到现在,不过弹指时光,怎一下子就静谧了下来?   “你要把我带去哪?”我憋不住了,转头又找他问。   他双目如火般盯着我,“上次的账,这么快就忘了?要去哪里,也不是你能决定的。”   “喂!”我心想他果真是要报仇,心中不服,却也无可反驳。   “那你想把我怎样啊?”我说。   “这要看我的心情。”他道:“什么时候本公子觉得这笔账还清了,什么时候就放了你。”   “……”我不知再说什么,却又不想服软。   “还想知道些什么?”他挑衅一般看着我,“什么事情都要别人亲口告诉你才算知道,可不聪明。”   方才被救的感激和惊讶此时只剩下一口闷气。我恼得磨牙,一手揉捏着裙角,却也无计可施。   “其实真要算的话,我和你之间……”他忽然道:“之前你就欠了我一笔账,今天我救了你,你又欠下一笔账。你欠了我很多了,我慢慢给你讨。”   他看见我气恼的眼神,蓦地笑了。那是种颇为得意的笑。   “想知道我如何找你讨债啊?”他轻笑一声,“我会把你囚禁起来,关多久要看我心情。”   “司空奕!”我气得直垂地面。   “敢这么直呼我名讳的,只有两个人。”他偏过头,顺滑如瀑的青丝潇洒泻在肩上,“楚瑟,你还真是胆大。”   “名字有啥不能叫的。”我哼了一声,不再理他。   *   眼下正值春日,草长莺飞,柳绿花红,一片晴好。满目的生机盎然,叫人的心绪也如空气里浮动的游丝般,又细又痒,容易犯困。   司空奕果真将我关了起来。   我十分嫌弃他的屋子——除了几本破书,什么好玩儿的都没有,空空荡荡。   房中一应摆设也是极简洁的,只有一方木桌、两张木椅、一张软塌。唯一能让我看到外边景色的是一张小轩窗——他竟然不准我出这房间,叫几个侍卫守在门口。对于我这样性子活泼的人来说,还真是一种折磨。   每日会有丫鬟送饭菜过来,而他却一次也没来过。   这一困就是小半个月。我给憋在这里,十分懊恼。   终于有一天,我忍不住了。   来送饭的丫鬟将食盒搁在桌上,如往常一样嘱咐了几句,躬身退下。   “站住。”我站起身来。   “……姑娘有何吩咐?”   “你们公子每天都在忙什么?”   “公子日理万机……奴婢不好妄加揣测。”   我哼了一声,“他,日理万机?切,日理万机泡妹子吧?”   丫鬟眨巴眨巴眼睛,没听懂我说的话。当然了,我也不需要她听懂。   “啪!”我忽然将一旁的桌子掀翻了去。“你去告诉他,他再把我关在这里,我就……”我又掀翻了一把椅子,“我就把这屋子里整得稀巴烂!我要拆了他的房子!”   丫鬟睁大眼看着我,面露讶色。   “愣着干什么!去说呀!照我说的说,一个字也别漏!”   “哦,哦哦……”她赶忙出去了。   我气恼地抱膝坐在地上,愣了一会儿,忽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怎么有点像……喜欢拆家的哈士奇?哦哦哦我呸!怎么把自己和狗狗想一块儿去了?我拍拍脑袋。   每天被困在这里,我能做什么?那几本破书,我一点看的兴致也没有。   “呼——”我打了个哈欠,忽看到其中一本书摊开了,掉在地上。   竖版的繁体文,夹杂着各种注疏,还有司空奕批注的蝇头小楷。   一时兴起,我挪过去,想看看那货会写些什么东西。   虽然看不大明白正文,然司空奕批注的文字却是写得极清晰秀气。我一行行读下去,总算看到一些熟悉的句子:   “孔子云‘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众星共之’……‘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;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’……”   不是批注吗,他竟引用了这么多《论语》中的话?这个花花公子,怎会写出这种批注来?我一页页翻下去,将整本的批注都看完了。   正要舒口气,一阵风从窗外吹来,将书呼啦啦地翻页,恰停在其中一页上头。我正要把它关起来,目光忽被页脚上头一副简笔画吸引住了。    ☆、囚禁      那画的是一个姑娘,一个坐在树上的姑娘,树下还临风站着一位公子。整个画面所占位置虽小,却一笔笔勾勒得清清楚楚。嗨,他这是在想什么?我琢磨起他的心思来,整个人不觉趴在地上,两手衬着下巴,将那张画放在眼前仔细端详。   难道身边那么多姑娘里边,还真有一个能走入他内心的么?难道说,之前我们都误解了他?   两根指头轻夹起那一页纸,我忽看到后一页上还有一幅画!   可那张里头,树下的公子不见了。只有坐在树上的姑娘,她的神情格外顽皮,一手不知抓了一把什么东西,作势要扔的样子。   我“扑哧”一下笑了出来。什么事儿惹她生气了?竟要往那公子身上扔石头?真够惨的。呃,是石头吗……   咦,等等!  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,叫出声来。这,这这这……这难道是……我?   哇呀,楚瑟你个大傻瓜,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!   我一把抓起那本书,抱到身上来,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,确认是画的我楚瑟本人无疑。   司空奕,你竟然画我?   好好儿一本书,每页的批注都那么整齐、好看,偏偏在这两页画了两张画。我继续观察,又发现了画的旁边,正文里写的话:   君不行兮夷犹,蹇谁留兮中洲。美要渺兮宜修,沛吾乘兮桂舟。   一旁的批注是:要渺宜修,佳人也。多一分则满溢,减一分则清寒。与美同舟,乐事也。早一时则过急,晚一时则错过。楚女瑟瑟不同,生气时若三岁小孩,高兴时是二八姑娘。一嗔一喜,叫人难猜。   司!空!奕!   我恼得“哗啦哗啦”地将那两张纸毫不留情地撕了下来,把它们揣在衣兜里,并不知自己脸颊上早已一片绯红。   话说,这是本什么书?我将那封面一翻过来,却发现那几个繁体字,自己一个也不认识,愈发懊恼。   “叮——”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。   “咦,是系统吗?”我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喊起来,“系统大爷,我要被困死了!有什么办法出去啊?!”   “叮——”系统没有理会我的问题,而是来向我“汇报情况”:“系统检测到司空奕对亲的好感上升了五十点,请亲继续努力哦!”   “神马?”我一头雾水,“他对我的好感,居然还上升了?”上次号众姐妹把他揍了一顿,而且我至今也没给他好脸色过。为啥会好感上升?难不成他是个死变态,越是这样越是有好感?   “为了赢得更多好感,请亲继续配合公子在屋里待下去哦。”   “喂!”我不满道:“系统大姐,我本来就想问你怎么能出去呢,你怎么反要我继续待着?”   “叮——一切为了任务,请亲不要急躁哦。”   我一头黑线,忍了忍道:“那……这个好感要到多少算我过关?”   “上不封顶哦。”   “……”   系统消失了。风声从窗外灌进来,倒让人清爽了不少。   “楚姑娘。”那个丫鬟的脸忽然出现在轩窗外边。   我一个机灵跳起来,“怎么样?他说什么?”   “……公子说随便姑娘,想拆就拆。反正屋子拆垮了,姑娘还可以去住马厩。”   我瞪大眼睛。   我去你的……司空奕,算你狠!   *   这是我被他关起来的第三十天。   桌上摆着一套笔墨纸砚,是我找丫鬟要来的。   无处泄愤,我扯了一张纸,拿起毛笔蘸了墨水,忽一偷笑。   “你,居然喜欢画王八?”一个熟悉的、让我想打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不知他是何时进来的。   我知道这是谁!   哼,他居然肯来了?   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,我决定先将王八画完再说。   “一个大王八……”我口中念念有词,下一瞬就饱蘸浓墨,在乌龟壳上写了张牙舞爪的三个大字:司——空——奕——   我感到身后的呼气声愈发重了,料他会发怒,心中不禁得意。哼,居然囚禁我,看我不气死你!   谁料他忽然笑了几声。   我莫名其妙地回过头。不得不说他笑的样子确实太好看。   “司空奕是谁?我可不认识。”笑完了,他竟上前来,大手握住我的手,蘸了墨,“我的名字不是这样写的,是这样——”   一缕清凉的发丝落在我手腕上,他掌心的温度传来,那管毛笔顿时像生花了一般,笔下墨迹行云流水,清新隽秀。我不觉面上一红。   只见他写的是“司空弈”三个字。写完了,他搁笔对我道:“是这个‘弈’字。只是外人都常当成你写的那个‘奕’字,他们都错了。”   我倒没有琢磨过他的名具体是哪个字,只看着纸上的两个名字、两手字,一个乌七八糟,一个行云流水。   嘿嘿,可是他自己写的名字也在那只王八的旁边啊。   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,我拿起纸来就往他脸上一拍,未干的墨迹立时印了上去,他白璧无瑕的脑门儿上立时印了一只鳖。   “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我指着他,放肆地大笑起来。   他似乎懵了,许久看着我笑他,却并未有我想象中那般生气。   下一瞬他忽然上前,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力气很大。   “你记住我的名字怎么写的了吗?”他说。   我正玩得起劲儿,故意不想遂他的意,“不记得!”   他猛地一下将我的手放开,脸上这才有了愠色,“那好。既然不记得,那从今天起,你每日将我的名字抄上一千遍,抄到你记得为止。”   “喂!”我不满地抗议。   “字要写好看。我不满意的可不能算。”   “司空弈,你这个坏蛋!”我挥舞着小拳头,“你严重干涉了我的人身自由,我起诉你!”   “人身自由?起诉?”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“你到底是哪里人?”   “我哪里人?我是中国人!”我愤愤道:“我要依据我国宪法起诉你,维护我的合法权益。”   他嗤笑一声,“你去找谁起诉我?”   “我不管!反正我讨厌你!”我眼珠一转,忽计上心来,对着窗外大喊道:“来人哪,来人哪!司空公子出事啦!”   “喂!你鬼叫什么!?”   “公子?!”   “公子!”   几个侍卫丫鬟立时破门而入,“公子怎么了?”   “你们公子头疼。”我一屁股坐到桌上,漫不经心道。   “头……头疼?”众人这才看到他脑门儿上的王八,一个个都想笑,又忍住不敢笑。   司空弈真恼了,“都下去!”   “……是,公子。”众人都心知肚明,纷纷捂着嘴下去了。   “你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他上前,一把将我从桌上揪下来。   “这要看你了。你一直关着我,我就一直闹下去!”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。   “……好!”他死死盯着我,忽然像下定了决心一般,“你随我来!”   他还真带我出了这院子!   我顿时感觉空气都变清新了,情不自禁哼起了乡间小曲儿。   可走到大路中间,我的心情忽然不那么轻松了。   街上的情景一如往常,可人们的脸上似都蒙了一层阴霾。一种说不出的氛围在蔓延着。   他忽然停了下来,“走吧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你不是想走吗?”他像报复一般死死看着我,“你不是想离开我吗?我现在就让你走。”   “走就走!”我负气走开。   谁知没走几步,前边忽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   “木将军?”我有些惊讶。   “楚姑娘?”他似乎很惊喜,“姑娘也在这里。”   我并未注意到本要与我背向离去的司空奕此刻立住了脚步,正回头看着这一幕。   “现在并不太平。姑娘怎会独自在这大街上?”   “我……”一想到莫名其妙地被司空弈那家伙弄到这不认识的地方,我就气不打一处来。   “怎么?是有什么难言之隐?”   “不是。”我摇摇头,正要开口,忽听后面脚步渐近,一个声音传来。   “因为她是我司空府上的丫鬟。”   “司空公子?”   “木将军,幸会。”   木玹看我一眼,“姑娘竟是……”   “鬼才是呢!别听他……唔!”我忽然不能继续说了,因为司空弈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。   “我家丫鬟最近脑子有些不正常,惹木将军笑话了。”   我闻言直想踢死他,奈何他力气太大,我动弹不得。   “哦?那请过大夫没有?本将军府上倒是有好大夫,是否要……”   “不必了,多谢将军好意。她的脑子是前几日被驴踢了一脚,不中用了,大夫也回天无力。只有本公子,或许能试一试。”   啥?竟说我被驴踢了?!司空弈,你给我等着瞧!   木玹面露疑惑,“这……”   “木将军还请回吧。”   木玹犹豫一阵,上前一点,低声道:“最近不太平。司空公子还是……别把楚姑娘带到街上来好。”   “是她这个傻瓜自己嚷嚷着要出来!”不是我看错,此刻的司空弈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,只生着闷气。   “告辞。”木玹转身离开。   “唔——唔唔!”我拼命想挽留他,奈何被捂着嘴说不出话。   终于,等到他宽阔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,司空弈才放开了我。   “你干嘛!?”我生气道。   “现在马上和我回去。”   “你不是刚才还要我走吗?”   他忽然转过身,“你想找他去?你们认识多久了?”   “关你什么事啊。”  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。忽然,司空弈的侍卫跑了过来。   “公子!”   “何事?”   侍卫看了我一眼,欲言又止。   “但说无妨。”他命令道。   “是。公子,三皇子邀您明日申时去府上一叙。”   “知道了。”   “公子要去吗?”   “当然去。帮我备份薄礼吧。”   “是。”   我听着有些迷糊,“司空弈,你到底什么身份啊?”   “关你什么事啊。”他竟模仿我方才的语气,回了句同样的话。   “切。”   “你别忘了,你还欠着我两笔账。”他语气渐渐平静下来,对侍卫道:“本公子还有事。先送楚姑娘回府。”他说着,竟真走了。   “姑娘,请吧。”   “走回去?”   “……公子没属意派马车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看到又掉了两个收藏~桑心 o(╥﹏╥)o 看到掉收藏我会反省自己,是不是觉得文文有些小孩子气呢?其实原因是这篇文一开始就是准备写逗比轻松的风格,而且叙述者女主才十四,所以她的叙述语言不会很成熟,有些事情也看不太透,但她以后都会明白~~~楚瑟妹妹还需成长哟(^U^)ノ~ 如果大家都这么觉得的话我就改改,少一些口语和吐槽,然后语言深一点吧~ 不过原本的打算也是--这个故事是有波折的,叙述语言会随着楚瑟的成长、历练和心境变化、人物关系的变化而变化。 推荐我滴另一篇文《萧萧木叶忆如君》。喜欢烧脑一些的可以去瞧瞧哟~~ ☆、离开你以后      我一直盼着哪天能逃离这里,不再受他的限制。可当它真的来临时,这一天发生的事却远在我意料之外。   司空弈又将我晾了好些日子,只命令我每天写他的名字。我有意和他作对。他让我写一百遍他的名字,我就画一百只王八让人送去。反正他也不会把我饿死。   连着画了三天,我也觉得累了,后来索性搁了笔。丫鬟来要的时候,我就将一百张白纸给她,原封不动退回去。干完这事儿后我就忍不住想象司空弈生气的样子,然后自个儿闷着笑。为什么捉弄他、看他生气,会让我觉得如此开心呢?   我也不知这种较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,直到有一天,丫鬟没来找我。难道是他想通了,向我认输?我觉得奇怪,一推开门,看到两个侍卫仍像竹篙子一样杵在门口。   “姑娘还请回屋去。”又是一样的台词儿,也不腻烦。   “开个门也不行?我又没说要走!”我抱臂道:“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   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,“并无事情,姑娘还请回屋去。”   我见他们有些异常,眼珠一转,诈他们道:“骗我的吧?没事儿?你哄鬼呢!”   “姑娘……”其中一人有些慌了神,“真的……唔!”   下一瞬一支箭赫然映入眼帘。那个侍卫惨叫一声,倒在地上。另一个侍卫这才发现院中竟有刺客,举剑正要招架,却已经迟了。另一只箭毫不留情地射入了他的胸膛。   直到这鲜血飞溅在眼前,我才猛然意识到危险,掉头正想跑,却不知从何方已经走出一个人,对我步步逼近。  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,而事先又并无任何人通知我。眼前这人高大魁梧,猥琐的笑似乎在昭示着他的志在必得。转头,四面都有人朝我走来,像一张大网渐渐收起,而我,就是被困在中间的猎物。  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逃不掉了,强自镇定下来,握紧了拳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我,我和你们素不相识,无怨无仇,你们想干嘛?”   “素不相识?”朝我走来的人缓缓重复着我的话,腔调里充满着讽刺,“无怨无仇?”   我说的话丝毫不起什么效果,而四面的人已经走到脚跟前。身后两个人雷霆一般缚住我的双臂,让我动弹不得。   “司空弈,司空弈!”我大喊道:“你这个混蛋!你在哪里?”   没想到危急关头我竟会喊出他的名字,也没想到我的呼喊丝毫无用。他似乎已经不在府上了,除他以外也没有别人出来救我。   “唔——”一块抹布被强行塞入我嘴里。   “大人果然料得不错,哈哈!”   “带走!”   *   一间潮湿阴暗的小屋、一床霉得发烂的被褥、一个供靠身的柴草垛,成了接下来的日子里陪伴我的东西。   这群不认识的人,一上来就怀着恶意将我带到了这不见阳光的破地方。我有点儿想念起之前被司空弈囚禁的日子来了。那时候虽无聊,但好歹房屋家具都是整洁干净的,而与那家伙斗气,现在想来竟也成了一件乐事。   心境微妙起落,如花叶半展半蜷,有对过去任性的自己自责的心,有怨他忽然消失难言的意,亦有对当下处境的彷徨,一时局促难安。不禁想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里,我是哪里来的一股子傻愣傻愣的勇气,干什么都胆子那般肥呢?如果我谨小慎微一些,是不是此刻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?可若那样的话,穿越之旅又有何意义呢?   晚上的时候我会夜半突然醒来,披衣起身,透过那扇布满灰尘的窗看见的星辰,也不再那般明亮如洗。心上也蒙蒙洒了一层灰似的,我幽幽叹息。   第三日我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。再继续留在这儿,我大概会烂得发霉吧。可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,要怎么逃出这片魔掌?   “姑娘,吃饭了。”丫鬟放下食盒,如往常一样准备离开。   “等等。”说话间我已快步到她身后,待她一转过头,便看准了时机,“啪”地一记重拳打下去。   可无奈我的功夫不到家,丫鬟没有晕过去,惊恐地大叫起来。我忙又补了两拳,最后一拳总算找对了地方,这才叫她晕倒。   送饭时间,是我唯一的机会。   片刻后,我给自己和丫鬟互换了衣服,又将她弄成蓬头垢面的样子,丢到柴草垛边上靠着,接着便踏出这间屋子,随手锁上门,迅疾离去。心中揣测道:要被发现,也是一段时间后的事情。我要在这段时间内跑掉。   我低头走着,一路迎面和几个丫鬟擦肩而过,倒无人发现异样。又转过一道门,房间内却有两人说话的声音传来。   “大人,您真觉得司空弈会在乎那个小姑娘?”   一听到和我有关,脚步不由慢了下来,又听另一人道:“若不如此,我为何花那么大力气将她绑过来?关键时候,她就是我们手里的人质。”   对方仍迷惑不解,“司空弈身边的姑娘走马灯似的,他又对谁动过真感情?”   那位大人笑了两声,“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?司空公子我盯了好些年了,他是多聪明的人?偎红倚翠、眠花宿柳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,你还真以为他放荡风流?”   这话像针一样刺进我耳朵里。   “那大人的意思是?”   “此人深藏不露,绝不可等闲视之。我一直在差人查他的底细,却只查出些误导性的东西来,差点儿就让我栽了跟头。要对付他,手里总得有点东西。我看那丫头就是他的软肋。”   “大人为何如此肯定?”   对方嗤笑一声,“我将他视为对手多年,连这都看不出来?”   那人顿了顿,又道:“这个司空弈,真的如此重要,值得大人下这么大心思?”   “那是当然。咳咳,你不知道?咱们真正的对手,从来都不是三殿下……”   原本只是偶尔听进几句,听到后面我已有些心惊肉跳。想到自己本该快点离开,却又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不想走,一时间矛盾非常。   “对了,手下那几个姑娘还没找到……”   “大概是逃了?”   “这可不行!”只听一声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的锐响,“她们身上带着我们的秘密。活着且脱离掌控,这种情况最危险。万一被司空奕或者三殿下的人找到,严刑拷打下保不准她们会出卖了我们。”   一听到这关于她们几人的话,我腿都给吓软了,整个人僵立一般。   “小红,你站在这儿干嘛呢?”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声音。   “谁在外边?!”屋内人警觉起来,眼见着就要推门出来。   “小红?”声音中带着狐疑的味道,她走上来。   看来逃不掉要被人看到脸了。我没了办法,索性转过身。   “我出来透透气。”我冲那丫鬟诡异一笑。   “你……”她惊讶地看着我,“你不是小红。”   此时屋内人已经出来,一眼就看见了我。   “民女参见大人。”我面上镇定地略施一礼。   “这不是被关着的那个丫头么?”后边那人也从屋内走出来,惊道。   “你既然跑出来被发现了,还能如此镇定?”   我微微一笑,“启禀大人,民女并非是要逃跑。”   “哦?那你所为何事?”   我叹了口气,故意道:“那屋子里边又潮湿,又阴暗,什么好玩儿的也没有。我天天给闷在里头,都快发霉了。这不,想出来透透气。”我知他们不会信,又道:“实话与二位大人讲吧,我这人呢也挺好说话的。你们把我抓过来,如果是想让我办什么事,我也可以答应。只是你们什么都不说,就那样把我往房里一扔,我就闹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了。大人您说是吧?”   对方闻言大笑。   我见状心下一喜,觉得达到效果了。   双方交换一番眼色,站在前面那人对我道:“好!就依你所言。”   “来人!带姑娘去西边第二间客房!”    ☆、人不在,念空断      新换的这间屋子果然舒适整齐。软榻、帘帐、梳妆台等一应俱全,地上还铺着一条海棠花织毯。定定坐在妆台前,嵌在上头的铜镜映出一张姣好的面容,比之上次看到的自己却清瘦了一圈。  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,刚好暖过我半边脸颊。睫毛微颤,我叹了口气起身,心事一重一重地来了。   偷听到的那些话,字字敲在心坎上。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,脑中竟如推演棋局那般开始捣鼓。   按照现在我知道的信息,关押我的这位大人应该就是掌控我那五个姐姐的人,也是司空弈的对手,而司空弈该是那位三殿下的属下。他们抓了我,目的是以我为人质威胁他们的对手。   而司空弈要制造偎红倚翠、不学无术的假象,怎么又偏选了我那五个姐姐呢?仔细一想,我只觉心上一凉——他怕是早就知道她们幕后的人是谁吧。   司空弈,我果真把你看简单了。   楚瑟啊,你也真是心大……   脑子是个好东西,可惜我一开始没带着。   “姑娘休息好了么?大人有请。”一个丫鬟进来道。   我知道那位仁兄要来找我了,定了定神道:“好,你带我过去吧。”   “姑娘请随我来。”   这府邸真大。我跟着那丫鬟绕了许久,终于在一处门前停下。   “大人,姑娘到了。”丫鬟上前把门打开,低眉道:“姑娘请。”   我这才正眼看清坐在茶几边上这个人——膀壮腰圆,面阔口方,身穿一件绿色常服,眼中神色藏得很深。   “请坐。”他挑眉对我笑道。   “谢大人。”这些时日我也将古代的一应礼节摸清了个十之八九。人不在自己熟悉的地方,倒是学得更加谨慎规矩了。   他瞟我一眼,双目便开始在我浑身上下肆无忌惮地打量,半晌道:“姑娘芳名为何?”   “回大人,小女子姓楚。”   “哦,原来是楚姑娘。”他玩味一笑,“楚姑娘是哪里人?家中是做什么的?”   我微微一笑,“大人既能带我来这里,也该事先知道小女子的一些情况吧。我除了自己名字,什么都不记得了。司空公子专门请大夫为我诊治过,说是失忆。”   开始的两句话让他觉得狐疑,但最后一句提到司空弈,对方面色便缓了下来。   “你失忆了?”   “不敢欺瞒大人。”   对方往椅背上一靠,“那你可知道,我为何带你来此?”   我做思量状,顿了顿道:“小女子不敢冒昧揣测大人的心思,但如果要说的话……我见大人气度不凡,必是高贵人家、讲理之人。大人带我来此,也一定是有原因的。如果大人想让我做什么,不妨明示,只要是小女子能做到的,定不推辞。我一介弱女子,也没什么过多的欲望,只求保一条命,能安生过日子便罢了。”   对方闻言一笑,点头道:“不错,你是个聪明的。”   “小女子不敢当。”面上谦恭,然我心里已经十分忍耐。这种表一套里一套的做法,从前我是怎么也不耻的,谁料现在,竟自己开始这么做了……为了什么呢?   “既然你如此说,那我也直言了。”他笑问道:“姑娘对司空弈可有什么心思?”   我微抬起眸光,心知自己一句都不能说错,忖了忖道:“实话和大人讲吧,小女子感觉司空公子也许对我有些意思,但我自己……”见对方听到此处伸长了脖子,我有意叹息一声道:“小女子原是个不愿将就之人,恐要辜负了司空公子的美意。”   “哦?”对方狐疑地蹙起眉头,忽笑道:“天下女子莫有不倾慕他的,你怎的是个例外?”   我幽幽叹息,“恕小女子冒昧,大人这个‘天下女子’涵盖的可就太广了。难道说其她姑娘都倾慕与他,我便也要倾慕于他?”   对方又靠回椅背上,目光缓和下来。   “如此便好说。”嘴角漾起一丝戏谑,他从袖中摸了一张纸出来,放到桌上,一手将其缓缓推移至我面前,“姑娘请看。”   我慢条斯理地将那纸拿起来、打开,只见上头写了一句话:三皇子被困幽州   “这就是是我要姑娘转告司空公子的。别人说的话他未必信,姑娘说的话可就不一样了。”   我心知他想让我传假消息,心中愤恨,面上却不得不笑应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   “明白就好。”对方颇为满意道:“作为回报,我答应到时候会放了姑娘。”   “谢大人。”我嘴上说着,内心却恨透了。分明是你把我抓过来,逼着我给你做事,说什么放了我还是一种给我的回报?这嘴脸,说话总有七分毒。   可是他真会这么轻易答应放走我?就不怕我反悔?想到此处我不禁微微害怕起来。为了达到最大利益,他只怕会对我采取某种形式的威胁吧?现在他当然不会说,但这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做。   “大人准备何时让我把这消息告诉公子呢?”我问道。   “很快,自会安排机会让你们相见。”对方笑眯眯道:“不过姑娘可要信守诺言。如果到时姑娘没有按这话去说,呵……”   “姑娘是聪明人,应该会做出明智的决定。本大人就不与你多讲了,回去歇着吧。”   “多谢大人。”   踏出房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膝盖都软了,走路踉跄起来。   “楚姑娘!”一个丫鬟上来扶住我。   我淡淡甩开她,独自往房间走去。   连下人都是两副嘴脸。前些日子我被扔在那间阴暗的房里时,都给我看的什么脸色?现在眼见我暂时得她们主人重视,便都神色殷勤了起来。都是些什么……   春风骀荡,可一片花树下再没了潇洒公子温暖挑逗的笑容,也没了那撩人心绪、拨人情思、惹人惆怅的话语。此刻我的眼前,只有一片陌生、阴险和微微的怯弱。   我走到一棵树下,手扶着树干倚着,默默告诉自己要坚强。   楚瑟啊楚瑟,你这个穿越女,可不能前半集就挂掉了。此刻的你,难道还是那个一开始的你吗?你已经有牵念了,你不得不承认……   墙那边,开着蔷薇花的地方,忽有说话声传来。我心下一转,便假意看花儿去,踱步至那墙的后边。   “就知道那丫头是关键。大人可真是好计策啊。”   “可不是嘛。呵呵,到时候三皇子已返回金陵,北凉的军队南下,叫那司空弈到幽州去,刚好和他们迎头对上。”   “三皇子若没了司空弈,就像老虎没了爪牙,到时候就随便我们掰弄了。”   二人相对大笑。   “只是,那个丫头真的会乖乖听话?”   “都落在我们手上了,还能由她?听话也得听,不听话也得听。”   “哈哈哈……”   “哎,”对方忽重重叹了口气,“话说回来,我那不争气的女儿现在还不开窍,可真是气人。”   “难道槿儿还想着他?”   “我木家的女儿,家世又好,品貌也好,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?明明和她说了司空弈是三皇子的人,咱们家是太子的人,她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幸福,谁知她前些日子还说出非他不嫁这种话来,真是……”   “唉,小姐是不懂泉兄的一片苦心啊……罢了,说不定她以后就懂了。”   “但愿如此吧!”   我站在墙背后,若有所思。这其中一人莫非是木玹他爹?木槿也喜欢司空弈?   我要怎么做,才能既不骗他,又自己脱身呢?可我若按他们说的做,也未必能被放了吧?   “楚瑟?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我当即一喜,感觉自己有救了。   转过身,只见木玹一身玄色衣衫,剑眉星眼间却有灼人的光芒。脚下蹬一双挑着金线的粉底朝靴,更衬其一身英气。   “木玹。”我微微蹙眉,眼神中浮起求救的信号。   “跟我来。”他转身,我跟着他走去。   行到一僻静处,他停了下来,竟一手摘了旁边一朵蔷薇花,上前插在我鬓角。   “……喜欢吗。”   我微蹙着眉,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。木玹啊你能再认真点吗,我现在可是被人囚禁了想找你求救哎!插什么花……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的。   他似乎有些窘迫,“看来你不喜欢。罢了,以后我不这样了。这里蔷薇多……”   “你怎么在这里啊?”他顿了顿问道。   我不由仰头望天。面对这个问题,感到生无可恋。   “怎么不说话?”   我握紧了拳头道:“我被囚禁了呀!我想找你帮忙!他们要我给司空弈传假消息,我不想干!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出去?”   木玹闻言一惊,“他们囚禁你?”   “是呀我的将军!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。”  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他思量一会儿道:“这怕是不易。你可以多等一会么?”   “一会儿是多久?”   “我是碰巧来和我爹说槿儿的事情,现下只怕还得赶快回去……宫里的嬷嬷要到了,我和父亲都怕她要抗旨,那可是大罪。”   “她要入宫?”   “我和父亲是这般打算的,就怕她不听话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现在父亲和岑叔都在这里,悄悄带你出去怕是很难。明日吧,明日你等我,我一定来带你走。”   “明日……好。”我咬紧了唇,“就明日,我等你。”   “我会来接你的。”他温暖一笑,转身离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瑟瑟内心小吐槽:╭(╯^╰)╮我要是有萧萧那么厉害就好了,把他们全干掉,全部揍成大头萝卜。妈,你为什么不给我赋武力值? 墨灵犀:你本来就是个现代小宅女嘛,小时候又没练过跆拳道,哪能平白给你开挂咧? 瑟瑟:不开心!妈,你不爱我了……说,我是不是你笔下随机诞生的? 墨灵犀:(笑)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啊,我的闺女儿。 ☆、重逢      “哥,今儿个是怎么了?”木槿站在门口,见木玹一脸懊恼,因问道。   “一会儿你自己和爹解释去。”木玹心情不佳,并未回答她的问题,只扔下一句话就往里走。   “哥!”木槿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,当即小跑两步追进屋去,“哥你最疼我了,哥……”   “我提醒你一句,”木玹忽然转身,“即便是我们木家,也有开罪不起的人。若连这点都不清楚,还做什么小姐?你既骗了那些宫里来的人,让圣上以为你身有恶疾,那以后就装下去吧,别出这屋子。若给人捅破了这件事,我们全家都要遭殃。”   木槿以前还没被他这么说过,一时也拉下脸来,眼角忽然淌下两滴泪,抽泣起来道:“你以为我想这样吗?我这么做,不都是爹给逼的!他明明知道我不想入宫,明明知道我心中有人,为什么还要这么做!”   木玹给她一哭,心一下子软了下来,劝慰道:“那又有什么办法……得了,我去和爹说说,看能不能对你从轻处罚。”   木槿这才面色稍霁,又问道:“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?”   木玹长叹一声。   “哥?”   他转过脸来的那一瞬,木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。   那双眼睛,那双不苟言笑的木少将军的眼睛,还有那习惯了铮铮铁甲、战场杀伐的高大身躯,此刻全然蒙上一层阴霾,如一束骄傲的阳光给乌云遮挡了,沦陷在里头。   他嘴唇干裂,鬓发带尘,一丝从缝隙里勉强挤出来的笑容,显得无奈又疲倦。   “我……”他喉头沙哑,麻木道:“我失了一个诺言。”   “哥哥!”她冲上去道:“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你失魂至此?!什么诺言有这么重要?”   “她……”木玹似乎此刻才体会到自己的心意。心思微动后,是一片怅然。   楚瑟那水晶般的双眸中盛满的绝望,在那一时射向他,锋利丝毫不输新制成的箭羽。他被射中了心窝,再起不来。   是他,是他亲口许下那第二日的约定,却不料还是晚到了一步,让她陷入危险……   世人眼中他是英姿飒爽、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,可现在的他只是个黯然神伤的男人。周围没人懂他此刻的感受。   “她?她是谁?”木槿站到他身边来,“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?”   “罢了,你别问了。”木玹揉了揉脑袋,“让我自己静一下。”   庭院里头,簇新的花木正向阳绽放,红色的花朵像点点血珠从他心上渗出,连成一片。   父亲、岑叔、太子……为了将来的权位,这么做或许也不算过分,是么?一个无辜的姑娘,她的性命不值钱,对么?   如果不是昨日许下的诺言,如果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,如果没有遇见她,或许他今日仍是个悠游潇洒的少将军。高兴时,锦衣裘马,进出名场;豪气时,金戈铁马,挂旗出征……有一个高贵的出身、一群为他喝彩的人,华年正好,前程无忧,他什么也不必担心。   对木家的立场、爹和岑叔的想法、两位皇子夺嫡中的种种诡谲,今日,是他看得最清楚的一天。   两个时辰前的那一幕,他怕是永远也忘不了了——   岑府高墙内,他爹和岑叔等的那个人,终于来了。   他比他们想象中来得还要快。   “司空公子,别来无恙啊。”   司空弈站在树下,看见吏部尚书岑玉义笑眯眯走来,身后跟着的是楚瑟——被左右押着的楚瑟、他念了许久的楚瑟。   四目相交的一瞬,一双渴望的眼几欲留下泪来,却生生止住了,只有点点晶莹默默在眼眶里打转。   她也会想念我吗?司空弈不敢直视她脉脉的眼神,眸中含冰地转向站在前头的岑玉义,字字铿锵:“岑大人有话要对在下讲,光明正大地讲便是。抓一个弱女子来算什么本事?大人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?”   “哈哈哈哈……司空公子莫非是糊涂了啊?”对方大笑几声,“原来公子还有惜香怜玉的时候啊。哎,若不是因为你如此……”   匕首微微渗入雪白的肌肤,下一瞬看时已是一道惊心的血痕。楚瑟咬紧了牙关不出声。   “放开她!”司空弈大喝一声。   “不好意思。”对方阴阴笑道:“这个楚姑娘生得如此美,本官看上了。”   “楚姑娘,”岑玉义转头道:“本大人现在就允许你去和司空公子说句话。从今往后,你就是我的人了。”   身后人向前用力一推,司空弈忙一个箭步迎上去,稳稳将她接在怀中。   刹那间心驰电转。楚瑟看着眼前人的脸孔,一时心潮翻涌,滋味难言。她是想过他的,当然也是怨过他的。   司空弈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愿放开。短短一瞬,她曾经的戏弄、顽皮,弄丢她之后的焦急、自责,此刻危难中相逢的感念齐齐涌来,他感觉自己跌入了巨大的洪流中。   急急流年,滔滔逝水,跨越时空,她与他相逢。从起初的无心、怨怼和误解转为现在的想念与担忧,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?   “情”之一字,还真是十分微妙难言的东西。   楚瑟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,看向他眸光的深处。   她知道此刻两边都埋伏着弓箭手,身后那个人在等她开口说话,等她对他说出那句假话。若她不说,两边就会齐齐放箭。司空弈未必有完全的防备,还得护着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。   嘴唇微微颤抖,她听他温言道:“想对我说什么?”   “司空……”她忽然倔强地挣脱他的怀抱,一把将他推开,“三皇子不日将返回金陵,你绝不可去幽州,绝不可去!”   如一道天雷劈下。岑玉义站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,完全没有料到,登时气炸,大喊道:“放箭,快给我放箭!”   霎时间两边箭雨袭来。司弈奕眼疾手快,将楚瑟护在身后,闪电间抽出宝剑,一时间剑光乱舞。   司空弈武功绝佳,可岑玉义准备了充分的埋伏人手和弓箭。宝剑抵挡着箭雨,边挡边退,时间长了却也显出颓势来。   木玹就是此时才过来的。第一眼见到的景象就是楚瑟和司空弈处在箭雨的包围中,步履艰难。   “楚姑娘!”他大叫一声,抽出宝剑,下一瞬人已进了那重重箭雨。   “你们先走,这里留给我!”他冲司空弈大喊一句。   岑玉义一时呆住,吼道:“木玹小子,你在做什么!?快给我出来!”   木玹哪还顾得上外边的喊话,当下只觉得心碎了一般。是他来晚了,是他违了要带她出去的约定。她若有所闪失,可叫他怎么办?   没想到岑叔竟然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……父亲呢?父亲是不是也早就知道?   自己这个衣食无忧的少将军,每日的生活循规蹈矩,规律得如日出日落。他一直享受着身为木家少将军的荣光,却在今日之前从没想过这荣光的背后,都藏着些什么东西。   “玹儿!”一个粗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他的思绪。   “父亲找孩儿何事?”他转身淡淡道。   木泉走下来,一脸愠色道:“你可知你今天都做了什么!?”   “孩儿救人了。”   “你!”木泉啐他一口道:“看你现在的样子,丝毫不知悔改!要不是岑叔与我一向交好,换做别人,绝不会轻易放过你!救人?哼,你可知你的行为导致了多严重的后果!?”   木玹抬起头来,看着他爹的眼睛道:“孩儿只是觉得楚姑娘不该死。”   “你……!”木泉咬牙道:“看来是以前太爱护你了,才叫你养成了这种性子……你今天放跑的人可是司空弈!你难道不知他是何人!?”   “孩儿知道,司空弈是三殿下的人。可就算是我们的敌人,也应该光明正大地较量。像今天这般暗地里使绊子,甚至不惜牺牲无辜的人,君子不为,孩儿也不耻。”   “啪!”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,立时一片火辣,而木玹的神情却依旧麻木。   “你以为你有多清高?木家好,你才是尊贵的少将军;木家若不好了,你连个屁都不是!”木泉第一次这般教训自己的长子。在他看来,这儿子从前一向听话,却不知为何今天陡然跟变了个人似的。   “你去给我好好反省,明天和我一起去岑叔那里认个错!”   本还想说一句自己没错,木玹生生将这句话憋了回去,看着自己父亲火冒三丈地离开,心中不是滋味。   “一张机,采桑陌上试春衣,风晴日暖慵无力。桃花枝上,啼莺言语,不肯放人归……”一缕清甜的歌声传入耳朵。   楚瑟软软躺在榻上,翻了个身。   “老天帮忙,我们还是逃出来了。”司空弈坐在她床边,温柔一笑。   楚瑟微微睁眼,无奈叹息一声,“你逃出来了,我还没有。”   “什么?”司空弈闻言一惊。   “你的对手到底有多狠啊……”楚瑟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容,声音若一片落下的花瓣,“算无遗策。”   “你说什么?”司空弈紧张起来,“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?!”   楚瑟闭上眼睛,两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块阴影,轻如蝶翼。   “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……他们逼着我吃下的。”她的语气,温和、安详,却使他惊出一身冷汗。   “什么东西?长什么样子?”   “不知道……”她软绵绵道。   “我不会让你有事的。” 下一刻他面色冷酷地站起身来,握紧的拳中抓了一掌心的冷汗,“岑玉义,你不仁,休怪我不义。”   “两张机,行人立马意迟迟。深心未忍轻分付,回头一笑,花间归去,只恐被花知……”思绪迷糊中这几句歌词她却听得格外清楚。樱唇微动,竟跟着唱起来,搅得司空弈心神不宁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第一、第三人称交叉行文啦~~~ ☆、芳心大乱      “你要到哪去啊?”少女清脆的声音从帘幕后钻出来,挠得司空弈心上一痒。   楚瑟神色愤懑地撩起帘子,露出一张水果一样的脸蛋儿来。   “去帮你拿解药。”他老实答道。   楚瑟抱臂道:“一言不发就溜走,你还想让我再被人劫一次啊?”   “不会了,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。”他眸色温柔地看着她,“楚楚,相信我。”   “蛤?”楚瑟睁大眼睛,“你叫我啥?”   “你不喜欢么?”司空弈讪笑道:“楚楚好听些还是瑟瑟好听?”   楚瑟鼓起腮帮子,嘟嘴道:“都不好听……我小名叫‘芽子’。”   “芽子?”司空弈重复了一遍,却因为发音不准,将“芽”字念得像阴平声。   “喂,不是‘鸭子’!”   “鸭子?”司空弈忽然欣喜起来,故意道:“这个名字好,就叫这个!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小鸭子了。”   “喂!越说你还越起劲儿了!我都说了不是鸭子不是鸭子!” 楚瑟挥舞着小拳头,憋红了脸。   司空弈故意不理会她的愤懑,嘻嘻笑道:“等过几天我一个朋友来做客,我让他带几只小鸭子过来,你一定会喜欢。”   “司空弈!”楚瑟忍不下去了,涨红了脸骂道:“你这个坏蛋!”   话音未落,他忽然欺身上前,猝不及防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。虽如蜻蜓点水一般,却足以扰得她芳心大乱。   “只对你一个人坏。”他的鼻息近在咫尺,喷得她额头上又痒又麻。楚瑟尖叫了一声后退一步,瞪大了眼看着他。   妈呀,她居然被人亲了!   谁料这还没完。她退一步,他就进一步,一直把她逼到墙角。   “那次你号人整我的时候,我说的话,可还都作数呢。”   “什,什么话?”她慌张道。   “真不记得了?你再想想。”司空弈勾起唇角,戏谑一笑。   楚瑟真的认真回想起来,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到了,不由心中一紧。眼见着司空弈英俊的脸近在咫尺,他仿佛对她瓮中捉鳖似的,觉得格外有意思。   “什么鬼,那不算数!”她瘪嘴道。   “娘子怎能出尔反尔呢?”他一掌拍到她身后的墙壁上,玩弄似地笑道:“为夫可是被你耍了好久,所言都是出自一片真心啊。”   楚瑟保证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撩过,一时为他露骨的言语感到害臊。脸上一红,想把他推开,用光了力气,他仍像大树一样定在她面前,一动不动。   这算是壁咚吗?古代就有了?司空弈不愧是调情圣手,怎么能胆儿这么肥……   “去你的吧!司空弈,你太过分啦!”她拼尽力气喊道,雨点般的小拳头尽数向他的胸口砸去,但什么用也没有。   “之前你设计我的时候,我确有过想要报复你的念头,”他忽然神情认真起来,说道:“但你被人劫走以后,我才意识到……我对你是真心的。”   “是吗?”她有意讽他道:“听我五个姐妹说,你对她们每人都说过同样的话。”   “并不是那样。”他竟叹了口气道:“只是交往多一些罢了,我并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。是她们自己要那样想。”   “哦?”看来司空公子真的是魅力匪浅,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离了魂魄,更何况是几次交往?   “我承认我和她们交往是有目的的,但是……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啊。”他忽然像个孩子般较真起来,“我现在把这些都告诉你了。那你对我呢?你对我……”   “你别问啦!”她感觉自己要给他憋死了,忽然大叫一声,双手抱住脑袋。   他的手随着她这声大叫慢慢放下,眼中有些失望地看着她。   楚瑟趁机从那逼仄的墙角里挣脱,喘了口气,一时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儿,幽幽道:“可是你毕竟让她们误会了。你可知这种误会,一误就是一生……”   “我之前并未仔细想过。”他诚恳道:“可是那日以后我想明白了……是我犯下的错,我感到歉疚。”   “你想过要利用她们吗?”楚瑟依旧较真,又问道。   司空弈无奈地看着她,实诚道:“想过。因为我知道她们幕后的人是谁。”   “那你对我呢?”她眼中忽然亮起光来,“我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,所以你和我说这些话?”   “当然不是!”他耐心解释道:“我不才说了么,你对我不一样。这次……是你因我陷入险境。我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了。”   她这才露出一丝甜笑,转过身道:“那可说好了。你以后,不准利用我,不准欺负我,不准记我的仇。”   他蓦然一愣,没弄懂她的逻辑怎么就到这儿了。   “我以前画过的王八,骂过你的话,你都不准计较!”   “你的这些是你的条件,我若答应你的条件,你准备给我什么回报?” 他忽然一笑,狡黠道:“我要你的回报……以身相许如何?”   “我才不要呢!”楚瑟娇笑着赖皮道:“别的都行,就这个不可以。”   司空弈看着她的神色,感觉她口是心非,心中一喜道:“别的回报我都不要,就要这个。你要是不给,我就报复你一辈子。”   “切。”双颊早已羞得绯红,她转身不再看他。   “那个……小鸭子,你要是不放心我,不妨和我一起去?”   “去拿解药啊?”   “顺道收拾那些欺负你的人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怎么样,去吗?”   楚瑟听了这话,一时心中觉得好玩,“去就去!”   心里好像有小精灵在跳跃,她心情欢畅地推开门出去,一时想到后院里去看看刚开的海棠花儿。   远远地就瞧见一片嫩嫩的粉红,合着那簇新的翠叶儿,疏疏朗朗地铺在春光下。   “楚姑娘。”一个丫鬟向她行礼,正离去几步,又折返了回来,“公子这次是动真心了。姑娘如果不嫌弃,还望别辜负了他。”   脑中嗡嗡作响,她只见这小丫鬟眸中的神色认真到能令人产生敬意。   “你怎么知道呢?”她反问道。   “奴婢别的不懂,只知道依姑娘之前的行为,若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,公子恐怕都不会迁就和善待的。”   ……他明明在欺负我,哼,怎么就变成迁就和善待了?到底是他的地盘,连一个丫鬟都跟着欺负我。楚瑟心想,手下意识地掐了掐海棠花的叶片。   “楚姑娘,公子说要您准备一下,明早就要走。”一个侍卫过来道。   “哦。”   十日前,秦淮河上水面上泊着一艘华丽的画舫。船上五个姑娘坐在一处,正说着话。   “司空奕为何要救我们?”一个人问道。   “谁知道?”   “真的是为了救我们吗?”水碧咬着嘴唇,将“我们”两个字有意说得很重。   “你的意思是……他只是为了楚瑟,顺便帮了我们一把?”橙浅偏将这话说了出来,一时间众姑娘的脸色都难看起来。   “水碧,你的手好些了么?”翠翘有意岔开话题。   “好不好,无所谓了。”水碧转过身看着河水,神色淡漠,“他已经找到了心爱之人。我的存在,正式多余了。”   众人一时寂寂无言。耳边只听到水声、风声。   “楚瑟不会真心喜欢他吧?”粉蝶刺耳的声音响起来,“她要还是我们的朋友,就不该喜欢那个人。”   “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。”翠翘摆弄着手里头一个镯子,似不经意道:“难道就因为司空弈伤过我们的心,而她是我们的朋友,所以她就不可以喜欢他了?”   “我就是觉得楚瑟不会喜欢他的。”粉蝶犹坚持着,忽道:“她说不定是在贯彻我们之前的计划呢?将他的一颗心拿到手上,然后狠狠摔下。”   “不可能。”一个淡漠的、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,水碧转过脸来,“你别想了。”   “……为什么?”   “没有为什么。”水碧幽幽叹了口气,“我们都爱上了一个风流男子,甚至幻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,这本不是我们这样的女子能够有的想法。你们又可曾想过自己是为什么?情这种东西,本来就微妙难言。”   “所以……她算是和他走了?”橙浅叹息一声。   “你还记得司空公子那日看她的眼神吗?”水碧睁大眼睛,眸中波光流转,“一个狠狠欺负他的姑娘,他居然还会那样看着她。”   “得了吧姐姐们,咱们还是想想自己吧,”紫衣端了两杯茶过来,看得出她之前是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,“咱们现在去哪里?”   “这个我早就想好了。”粉蝶道:“明芽镇,明天船就会开到了。”   “真好。”翠翘心中微苦,面上却柔柔一笑,“以后咱们就在那里过安生日子吧,没有什么司空弈,也没有什么粉巷和凝香楼了。”   “但愿如此。”   湖风阵阵,五人各怀心事。船儿在水面划开一道缺口,从远远的地方看去,飘零如飞盏。水碧撩了撩纱衣起身,回头进碧纱帐内拿了一盏香来。   “别烦恼了。我今儿把群芳髓点上,大家都开心些。”   “群芳髓?现在就用了吗?”粉蝶道。   “留着也是留着,不如用了干净。”水碧撩起云袖,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手腕,两指拈着一根玉簪轻拨。过了不多时,一缕沁香悠悠飘来,果真舒悦非常,让人如登仙境。   过了不久,另外四个姑娘只觉困意袭来,不觉都悠悠睡去。水碧轻叹一声,款步从她们中间走过,回眸一望,淌下一滴泪来。   “姐姐们,原谅水碧不辞而别。因为……我还是想固执地,再去努力最后一次。”   群芳髓香中消融了她的倩影。月上柳梢时,人已不知何处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关于男主的名字是这样的:以为是“奕”字的人说话时就写的是“奕”,知道是“弈”字的人的语言中就写的“弈”,而楚瑟对他名字的认识一开始是错的,后来混淆不清,现在她才记住了。 不过以后为了方便我还是全部写“弈”字吧~~ 哈哈哈哈 为了好玩儿,原谅我给本章起了一个这么俗气的题目 ☆、报仇      晚间,岑府。   窗上映下屋内的两个人影。司空弈抓着楚瑟藏在屋子外的树林里头,正在观望。   楚瑟微挪了一下身子,想到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,就生气非常——刚才溜进来的时候,司空弈轻功运起,直接一手拎着她飞进来,就像拎一袋东西似的,搞得她形象全无。   “别动。”他碰了碰她的指头。   楚瑟心中气恼却也不好做声,只能嘟起嘴偏头不理他。   “准备了,喂。”他推了推她。她这才把脸转过来,却见他取出一支弓箭,拉弓引弦,直接瞄准了窗上那个影子。她一时有些紧张起来。   司空弈一想到他的小鸭子被人喂了□□就气不打一处来。自小开始,凡是他觉得属于他的东西就珍惜非常,不允许别人抢走,也也不允许别人破坏。如果有人真这么不怕死,他将会受到可怕的报复。   “他竟然喂你□□,我不会放过他的。”那一双好看的凤眸中,神色坚定,志在必得。   “嗖——嗖——”竟是连着两箭。床上那两个影子接连着应声倒下,溅了一窗的血。   “咦,怎么没有侍卫过来?”楚瑟不解道。   “有侍卫在咱们还怎么办事?”他笑她道:“你还真是个小傻瓜。没发现侍卫都提前被我用迷香解决了么?”   楚瑟恼道:“我看你一句话不欺负我你就不舒服。”   “走,咱们看看去。”他拉起她的袖子,从树丛里走出来,到了那间屋子门前,把门一脚踹开。   地上一个人已经咽了气,另一人还未死绝。那个活着的狠狠看着他道:“司空弈!你……!”随即他哈哈大笑,目露凶光,“哈,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!”   “解药在哪里?”他走上去,一脚踏在那人身上。   对方死死盯着他,“你休想知道。”   司空弈闻言把脚放下来,走到楚瑟面前,将弓递到她手中,自己走到她身后。   “我来教你,射他。”   楚瑟瞪大了眼,心如小鹿乱撞。身后一股强大的男子气息包围着他,他吐气在她耳边,挠得她心中直痒。   “不要射心脏的位置,就射他四肢。”他两手温柔覆上她的小手,说出的话却是又狠又绝,“别急,今天我们先射他一百窟窿再说。”   楚瑟还没做好准备,一支箭已经“嗖”地一声飞了出去,正中对方的手心;下一瞬又是一箭飞出去,正中他的脚心。   “啊!”惨烈的叫声直穿耳膜,那人疼得翻滚不得,血流了一地。   “嗖——嗖——”又是两箭,射在他大腿正中心。   “我再问你一遍,解药在哪里?”他再次发问,掷地有声。   对方疼得只能嚎叫,一会儿后缓下劲儿来,面目狰狞地笑道:“你尽管来吧,老夫左右一条命,还怕了你不成?你今天休想拿到解药!”   “啊!”又是连着三箭放出,血流成河。   “司空,司空小子!你……你要知道,谋杀朝廷命官是何等罪名!”对方挣扎着叫道。   “这就不关你的事了。”司空弈冷冷道:“今天你若不说出解药的位置,就要被我们一直玩弄下去,至少射你一百箭。”   他带着她的手,又一次举起弓箭,“你害她吃了多少苦,我现在要你加倍奉还!”说着又射出两箭。   “哦,对了。”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带药粉来,“把这□□涂在箭头上再来射,应该效果更好吧。”   楚瑟原本有些害怕,可看着司空弈笃定的神情,听着他坚定的话语,忽觉得很安心。亏了是司空弈,也只有他才能想到这么坏的办法。她想,一开始她还觉得这个办法是不是有些残忍了,可又回想起自己这些时日毒性发作时的痛苦,便觉得他这么做还真是能出气!对这样的人,若不用此等办法,又怎么能拿到解药呢?拿不到解药她可就死了。   司空弈涂好了箭头,把弓箭交到她手中,“自己来玩玩吧,我看着你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怎么,你胆小鬼啊?射他啊!”   “我才不是胆小鬼!”楚瑟憋了一口气,瞄准他小腿肚上射去。   “啊!”   “不够狠啊。”司空弈又过来,重新站在她身后,“还是我来帮你吧。”   “嗖——嗖——”连着射了差不多二十箭,箭箭避开要害处,不让人死,却能让人生不如死。   “啊——够了,停手!”对方再也忍受不起了,嚎啕大叫。   “解药在哪里!?”   “解药,在……”对方忽然泛起白眼,随后渐渐闭上眼睛。   楚瑟心里一沉,不会真死了吧?   “装死?”司空弈神色轻蔑地上前去,一手猛地撇起他那满是箭矢的胳膊。   “啊!”对方登时双眼睁得溜圆,惨叫出声。   “岑大人知道我司空弈是干什么的,这点伎俩还是算了吧。庖丁解牛,我爱怎么杀你,就怎么杀你。再负隅顽抗,我就继续,把你浑身每个毛孔都射上箭矢,做成一个刺猬。”说着又是一撇。   “啊——”整间屋子里发出杀猪般的叫声,“我说,我说!求您停手!”   “快说!”   “解药在我房里,墙上有一道机关,往右边转三圈,会打开一道密室……”   下一瞬他已飞奔而去,伸手转动墙上机关。   “等一下!”楚瑟忽然觉出什么不对,因为他看到地上那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。   “司空弈!”她飞速向他奔去,可为时已晚。耳边是轰隆巨响,机关已经被转动,一道大石门缓缓从上边压下来,眼见着就要将他们关在里面。   司空弈来不及思考,用尽力气一手将她推出去。   “不要!”闪电间她被他推出这了道门,眼睁睁看着上头的石门下来,下一瞬就要将她与他生生分离。那门内是什么?可能没有出口,什么都没有……他会被困死在里面。   “司空!”她大喊一声,蹲下身迅速从门下爬了进去。闪电间只听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石门已经完全下来。楚瑟才要动弹,却发现自己的裙摆被石门死死压住了。   差一点,只差一点……   差一点,她或许就要葬身在这石门底下;差一点,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。  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,锋利一划,将自己被石门押住的那片裙布斩断。   司空弈怔怔看着她,忽然咆哮道:“谁让你又跑进来的!不知死活!”   楚瑟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她,眼前忽然模糊,站起来,颤抖着道:“……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跑进来,为何还要这般说我?你…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!?”   她忽然莫名地哭了起来,不知是因为他莫名的怒气,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可能将死的伤心。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抹泪,她又转过身去,尽量想控制住自己,却不料眼泪越流越多。他看着她的背影一阵阵抽泣,心又软了下来。   “楚瑟……”   “你走开。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司空弈,”她忽然转过身来,不再掩饰脸上的泪痕,“你是真的喜欢我吗?”   他给她问得一愣,认真道:“我喜欢你,天地可鉴。”   “那为什么只能你帮我,不可以我为你做些什么?我担心你,我怕你死在里面,我不想离开你,这也错了吗?”   他忽然站起来,心上给抹了一层蜜似的甘甜,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   “没听清算了,我不想再理你了。”楚瑟走到角落去,抱膝坐下,心想这下可能要死在这里了,解药也没拿到,不由难过起来。   “你先休息一会儿吧,”他走到她脚边,“是我不好……但我不会放弃帮你找解药的。小鸭子,别哭了。”   她转了个面不看他。   “解药……”司空弈开始在这间偌大的密室里来回走动,一面细致观察着各处布置和可能有的机关。   他自小就练机关术和武功,方才若不是心太急,又怎会上了当呢?可沉下心来,他转念一想,又觉得此时也未必是绝境。说不定解药真的在这密室内呢?   楚瑟身靠着冰冷的石壁,觉得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的冰凉。忽然她胸口发痛起来,想是那毒性又发作了。不觉间整个人渐渐蜷屈起来,她在角落恨不得缩成一个圆点。灼烫的脸颊向里贴着冰冷的墙壁,钻心的痛正向四肢百骸蔓延。毒性发作的时间不规律。每发作一次,她就觉得自己死了一次。发作完的时候就像是死而复生了,眼前世界一片清明。   可是,为什么偏偏是现在……  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,尽力不想去打搅他,咬着唇不发出声音。可是那疼痛却愈演愈烈了,渐渐侵占了她整个身体。   “唔——”她捂紧了嘴,手拿开时却看到掌心几点鲜血,触目惊心。   老天啊,我在现代都没有这么过……古代是有多毒。她无力地想着,下一瞬整个人在倒下去,躺在阴冷地面上。   “楚瑟?楚瑟!”一声焦急的呼唤传至耳边。   他果然还是发现了啊,他果然还是来了。   他急急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,揽入怀中,“你怎么样?”   属于他的气息浓浓地将她包围住。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,五指似能把它抓出洞来。似乎她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,能分担和缓解她的痛楚,能宽慰她的心。   美丽无瑕的脸因痛苦而显得扭曲,他看在眼里,心如针扎。一手轻抚她的脸颊,自己心中的痛苦比她还甚。   “怪我,全都怪我……”他喃喃自语:“若不是因为我喜欢你,他们就不会抓你,他们不抓你,你就不会中这毒……”   “司空……”她发出弱弱的一声。   “我在。”他握紧了她纤细的小手,“别怕,会有办法的。”   她吃力地睁眼看着他,呼吸有些急促起来。   心中猛地一跳,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“气息……”   下一瞬他低头锁住了她柔软的樱唇,真气源源不断地通过口渡入她体内。她只觉一股暖流自上而下地侵入身体。口中,他温热的舌撬开了她因痛苦而紧咬着的牙齿,酥麻温暖的感觉潮水一般涌入,淹没了那灼人的疼痛,也淹没了她残存的清醒。   初恋……一生一世……爱情……   这些残存的字眼飘过她的脑海。   蓦然间闭上眼,浓长的睫羽轻扇而下。她已然沉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瑟瑟申榜了,这次的要求更新2w字……还有另一篇文在同时写……o(╥﹏╥)o 拼了 ☆、密室      一整夜,司空弈一动也不敢动。楚瑟在他怀中睡得香甜。   终于等到她醒来。   “小鸭子,还难受吗?”他看着她笑。   她一股脑从他怀中爬起来,想到昨晚的事情,不觉羞红了脸。   “那个,我们继续……”她本是想说继续找解药和出路,话一出口自己才想到了这句话的歧义,一时恨不得打自己嘴巴。   果真,他欺身上前,坏笑道:“继续?还来啊……”   她忙道:“不不不,我是说我们继续找出路!”   他这才作罢。   “你还是去好好坐着休息吧,我一个人找就好。”   “你怕我给你添麻烦?”   “是啊。”   “你……!”他竟然如此回答,叫楚瑟不由又微微气恼。昨晚的一腔感动,顷刻间似乎都成了泡沫。   “你既不会机关术,也不会武功。万一我碰到哪里有机关,伤了你怎么办?到时候我还得顾着你。”他认真对她解释道:“所以你乖乖坐回原地方去,等着我就可以了。”   “噢。”她这才嘟囔一声,乖乖回到那角落去了。   这间密室看似封闭,实则暗藏玄机。凭着身上感受到的似有若无吹进来的风,他推知此处必定有出口。但在找到出口之前,他还要看看这里是否藏有解药。   他将手贴在凸凹不平的墙面上,一面移动着,直到一处地方。手心触碰之处感到有些异样,他停了下来。将手拿开,却发现墙面上似乎什么也没有,干净得很。   又抬步走到另一个方位,他眯眼看去,只见上头隐隐显出一个图样来——竟是一个手掌印的轮廓。掌印娇小,似乎是属于一个女子的。他隔空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,发现要大上一圈。   这会是谁的掌印呢?心中疑惑,他将岑府上下所有人通通想了一遍,却毫无头绪。   “喂,你遇到什么难题了吗?”楚瑟耐不住性子,在那边冲他喊道。   “别吵。”司空弈微微蹙眉,不料她竟自个儿跑了过来。   “看来司空大公子也有犯难的时候呀!”她嘻嘻笑着,奚落他让她内心十分爽快,“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?”   “某个人的手掌印。”他见她过来了,索性和她解释道:“这一定是和岑玉义有密切联系的人。看样子像是个女的。可是岑府上的女人……除了几个嬷嬷丫鬟外没有别人了。岑玉义不可能拿一个下人的手掌印作为此处开启秘密机关的锁。”   “手掌印?”她好奇地走过来,“我没看到啊?”   “你过来,站在我这里看。”   “哦。”她走到他的位置上,眯眼果真看到一个隐隐的图案。下一瞬她却惊讶地伸出自己的手道:“我怎么觉得,这个掌印……”   司空弈看过去,一下子也面露讶色……这很像是她的掌印。   “不可能吧?你……”他一时疑惑地看着她。   “我……?”楚瑟一头雾水,“这……不会吧?为什么?”   她与岑玉义……好笑吧,怎么可能?对了,系统……难道和系统有关?   系统有很久都没出现了,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?以前有系统在的时候她觉得很烦人,可现在系统不在了,她却发现自己更烦恼了。要是系统现在能出来,她还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。   “你别急。看起来像,未必就是你的。贴上去看看吧。”他柔声安慰她道。   “嗯。”楚瑟应了一声,小心地将右手手掌往那图案上贴去。那一瞬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——竟然刚好吻合!   转瞬间耳边响起墙壁开裂的声音。两半墙和脚下地面各自转动起来,轰隆巨响。   “楚瑟!”她听到他的喊叫声,一时身子前倾想将手递给他,却不料已经抓不到他伸出的手。两人脚下的地面见已经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,那缝越来越宽。下一瞬,从空中落下一道石墙,眼看就要将他们二人分离。   闪电间他忽然凌空腾起身子,一个轻功朝她这边过来,与她踏上了同一方地面。   “低头!”他将她揽入怀中,一手护住她的头部。脚下旋转生风,又从这一处地面跃到另一处,然后是第三处、第四处……   空中乱飞的石头和碎屑以极快的速度飞来,擦伤了他的手。几道殷红的血痕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。楚瑟抱紧了他的腰,头深埋在他怀里,被他带着一起转移。一步一步,虽不知自己是去往何方,但有身边人在,便不觉害怕。   耳边忽听得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又是一道石门砸下。司空弈身形灵巧,脚步敏捷,带着她极速过了石门。   这道门后,终于再无机关。石门落下的速度稍慢。确信危险已过,他轻轻放开了她,却在下一瞬大呼一声。   楚瑟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,只见他忽又折返了冲进那道门里头去。   “司空弈!你做什么!?”她大喊道,可时间已经来不及。那道门在他进去后的一瞬间紧紧落下了,封得严严实实。   “喂!”她急了,冲到那门面前,使劲儿拍打,“司空弈!司空弈!”   里面没有回音。   她徒劳地喊着,直到嗓子干哑。   四肢忽觉得没有力气了,她双手扶着石门,身子瘫软地坐下。   “司空弈……”弱弱的一声。   四下皆静。回应她的只有洞里滴答的水声,愈发让人觉得凄寒刺骨。   你为什么要跑进去?那里面,那里面的情形……我们是刚从里面出来的呀!碎石、机关、裂成一块块的地面……危险无处不在。你能撑到几时?   疲软地微微睁眼,她终于将脸转过来,看到身后是一扇开着的门。有亮光从门缝里透进来。   你既已经带着我走出了机关,为何又独自折返回去?   我不会出去的。我要找到你,我不能抛下你一人在里面……她无力地坐在地上,心中难受起来,终于明白什么叫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”。   他回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吧?微微睡着了一会儿,她被一阵寒意唤醒,脑子比方才清楚了些,这才思量道:难道,是看到了解药?   她忽地直起身子来。对!能让他不顾危险折返回去的原因,只有解药……给我的解药。   心中越发酸楚,她觉得都是自己害了他。   “我该怎么办,怎么办?”她背靠着石门,轻声道:“司空……你能听到吗?我想你不会走远吧?如果可以,请你告诉我我要怎样去你那里……我再按一次掌印,再打开一次这道门,我们再一起出来……”   没有回音。   过了一会儿,她站起身来,却发现那道透着光的门,不知何时紧闭了。耳边传来幽冷幽冷的模糊的声音。她好奇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,不觉间竟发现此处还有一个密道。   脚步停在了密道门口。举目望去,她看到里头重重台阶盘桓而上,似乎通往某一个地方。踌躇了一会儿,她大着胆子往里走去。   光线竟渐渐亮了起来。走了一会儿,面前的台阶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坦的地方,正中间放着大几十个箱子,都被贴上了封条。   绕过这些箱子,往上居然还有台阶。她越发疑惑了。   “别过去!”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   楚瑟心中猛然一喜,回头只见司空弈站在那里。   她控制不住自己,竟跑上去,一把抱住他,大叫道:“你没死啊?!吓死我了!”   “本公子哪有那么容易死。”他柔柔地摸摸她的小脑袋。   “咦,你的手怎么了?”她这才看到他手上的血痕。   “没什么,碎石擦伤了而已。”他说着,竟然像小孩子一般把手藏到身后。   “给我看看!”她不依不饶道。   “不给。”   “你给我看看!”   他忽然笑了一声,“这么关心我啊?”   她闻言叹了口气,“是是是!是关心你可以了吧?快给我看!”   他无奈将手伸出来,“你看了也没用,左右你什么都不会。”   “喂!”这句话叫她有些生气了。一狠心,将他的手甩下去。   “嘶——最毒妇人心啊。”   “你……!”为什么,为什么每次她感觉自己非常喜欢和关心他的时候,他就会说出这些话来气她呢?   “好了,不逗你了。”他忽然向她勾了勾手指道:“乖,来吃药。”   “是解药?”   “对啊。”他拿出一粒药丸,“幸亏要出那石门的时候我看见了,稍微晚了一秒,可能就拿不到了。看在我千辛万苦的份上,赶快吃了它吧。”   “噢。”她听话把药吃下,果真觉得身上舒服了很多,又问道:“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啊?”   他得意一笑,“本公子当然是无所不能,不像某人……”   “……司空弈,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?”   “嗯?”他挑眉一笑,“你这句话,意思是说你现在是属于我的喽?”   “你……!”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,气道:“你这样子会失去我的!”   “是么?”他忽然勾唇,上前将她抱在怀中,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,“现在呢?”   “小鸭子,你就是我的,跑不掉。”   “司……”   他忽然一吻封唇,堵住了她要说的话。   痴缠许久……   “对了,此处不宜久留,我们还是快点走。”   “这到底是哪儿啊?”   “你真想知道?”   “和我讲讲呗!”   “岑玉义要太子谋反。”他说道:“此处便是囤积兵器之所。这里是一条密道,上面直接通往太和殿。它的用途有两点,一是起兵之时,一部分兵力可以从这里走,出其不意,攻其不备。二是万一计划失败,他们可以由此处逃走。”   “这个密道本来十分隐蔽,外人进不来。可是我们竟然……我总觉得有些奇怪,为什么那个手印会是你的?”他一面问着,一面又担心她想太多,说道:“你别多想,我只是问问,没有不相信你。”   “我……”她见他如此坦诚,不由心中有些触动,开口道:“其实我……司空,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人,穿越到这里来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他有些听不懂她说的话。    ☆、追寻      “我本来不是这里的人,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。是系统把我带过来的。”她说:“刚过来的时候我怕我这么说没有人相信,便说自己是失忆……其实我是有家的,也有亲人和朋友。可是我现在和他们不在一起。”   他这才听懂了一点,思忖道:“如此说来,那个掌印可能和你的系统有关系吧?”   “我也是这么猜的。可是系统最近不知怎么了,很久都没有出现……”   他微微蹙眉,“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的事……”   下一瞬他忽抬起眸光,有些紧张地直视她道:“那你有一天会回去吗?”   “我……”她如实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   “不,你不可以……”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,“你要离开我吗?”   她叹了口气,“我确不想离开你,但我也很想念那边的亲人和朋友……我若留在这里,便是永远都不能和他们再见面了。”   他紧握着她的手忽然松开了,目光涣散。   “司空弈,我没有说我现在就走,我……”   “总有一天会走是吗?”他忽然转身,大笑起来,“司空弈,你这个傻子!”   “我,我……”楚瑟内心又急又慌。她不能向他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回去,可又不想让他伤心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,忽然很后悔自己方才对他坦白了实情。   “你就不能为了我,留下来?”一声问话,回应他的只有四面冷风。   “好,既然如此,我们以后也不必相见了。”他大踏步离去,心痛如绞。这种刚得到又失去的痛苦,还不如没有得到过,不如从来没有遇见过。  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,目送着他的背影,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抽离而去。是的,她没有办法向他保证什么……如果她与他异位而处,他或许是可以给她一个承诺的吧?   可他毕竟是古人啊,他没有体会过自己体会过的那种纯粹的亲情、友情,他深陷争斗和风波之中,也失去了很多……   这就是我的初恋?像这样,顷刻间就繁花落尽了?她苦涩地站在原地,冷然无措。   *   从密室出来的时候,是晚上。从地下上来,终于又重见天光。她款款走了几步,觉得身上很冷。四下里望去,他真的不在了。或许是早她一些时间出来了,走了。   走得可真快,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。她站在原地,忽自嘲地笑了一声。   现在她该去哪里呢?他离开她了,几个姐姐也不知去向。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漂泊无依,开始想家了。   可笑,当时我为什么偏想穿越呢……   “叮——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   “是系统吗?!”她的内心被唤起希望,“系统!快来告诉我我现在要怎么办!”   “亲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哦。系统检测到司空公子目前对您的好感度为一千。”   她嗤笑一声,“那又有什么用?他怕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吧。”   “亲不要灰心丧气哦。你们以后还会再见的。”   “是么?”   “当然。”系统说:“亲不要着急,系统现在要给亲一样东西呢。”   话音刚落,头顶上方忽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芒,只听一阵嘶嘶拉拉的声响,一枚东西从那光芒里面掉了出来,恰落在她脚前的地面上。她弯下腰将那东西拾起,只见是一枚漂亮的扳指。   “这是做什么的?”   “这枚扳指亲一定要保管好哦,不到关键时候切不可给人看见。至于它的用途,亲后面会知道的。”   “噢。”她应了一声,仔细端详那枚扳指。青玉制成,上面镌刻着精致繁复的祥云图案,触感温润。将其戴在手指上,大小刚刚好。   “我下面要怎么做?”她问。   “亲这个时候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哦。”   “那……我可以去追他么?”她自语着,又懊恼起来,“可是追上他了又有什么用……”   “亲……忘记告诉你了,你所处的国家叫赵国,赵国北面是北燕,西面是西凉国和女真国。眼下几国相对和平,赵国内部正有夺嫡之争。其实亲所处的这个时代,是……”   “叮,叮!”警报的声音在此刻响起,系统道:“抱歉,系统多说话了。”   “嗯?”我感到疑惑。   下一瞬系统又消失了。我呆呆地看了看扳指,又环顾四周,叹了口气。   司空弈……我不知道我是否会离开此地,可是在这之前,难道我们不能好好在一起么?你会去哪?对了,你既然是三皇子的人,应该会去他那里吧?   可我又不认识三皇子……咦,我可以找木玹帮忙么?   好,就这么办!   主意已定,我似乎又有了目标,快步离开这里。   木府的地方我还是记得的。不得不说我到现在终于有了些长进。但现在我依旧很苦恼——一个现代妹子,不会骑马,只能靠走了。   我带着身上所剩不多的一点盘缠,途中住了两次客栈,万幸的是路上没遇到劫匪,我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找到了木府。   管家进去通报,没过多久府门便开了,木玹亲自走出来迎接我。   “木玹!”我高兴地和他招呼。   “楚瑟?快进来。”他带我进屋。   “怎么有功夫跑到我这里?”   我于是和他说了一通苦恼,他听着听着,面色渐渐沉下来。   “所以你来找我,是为了找他?”   “是呀是呀,”我并未多想,大大咧咧道:“你肯定有办法的吧?只要能找到三皇子,应该就能找到他吧?”   “你这句话说得没问题。只是……”   “怎么了?”我好奇道。   “好吧,”他忽然道:“既然是你的请求,我怎么也会帮你做到的。等我帮你办好之前,你就先在这里待着,好么?”   “嗯……”我忽然想到木府那个小姐,“要不我还是去附近住客栈吧?木小姐……似乎不大喜欢我。”   木玹闻言一笑,“她那个丫头,就那脾气。你放心,有我在,其他人不敢为难你的。”   “噢……那就谢谢你啦。”   “不用和我客气。”   那时我还并未深想过自己这个请求背后的意义。虽然我已知道他们各自的阵营划分,可我脑中依旧带着现代姑娘的想法,觉得不过就是去联络一个人……如果当时的我明白这么做的后果,恐怕打死我也不会如此了。   木玹办事效率极高。三日后,他便来告诉我一切都准备妥当了。   “你有什么才艺么?”   “额……”我大概一无是处吧。   木玹见状笑了笑,“没关系。”   “我要怎么办?”   “明日你扮作厨娘。我会命人做几道好菜。到时候你就说是你做的,他自会召见和赏赐你,你可趁机提出一个要求。”   “这……”我不由有些打颤。   “你不用担心,我告诉你到时候怎么说话,你记下来就行了。”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,“都写好了,把这上面的话背下来。以防万一。”   我结果一看,这件上面列了四道菜谱,每一道后面都写着制作方法、寓意……   这么说谎,我很担心被戳破,“我能行么?他会看出来吧?”   木玹无奈一笑,“就算看出来了还有我呢,傻丫头。不管怎么说,他应该会回答你的问题。”   “哦。好的,我这就去背。”  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。木玹带着我出府,与我同乘一辆马车。   贵公子的马车,就是坐得好玩儿,我心想,一面想伸手撩开车帘看看外边的景象。   “诶,”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挡住我,“车帘不要随意掀开。”   “哦?”   他轻笑一声,“你保不准外边有谁在看着你,会打什么主意。”   “哦。”我讪讪地将手放下。   马车颠颠簸簸行了一路终于停下。他拉着我下了马车,走近一家酒楼。   “这间酒楼名叫‘十里亭’,是金陵城最受欢迎的一家,也是三殿下最爱来的地方。今天酒楼老板要招一名新厨子,就是你,楚瑟姑娘。”他微笑着带我上去,一面讲解道。   我们上到二楼,进了一处雅间。   “蒙上面纱,在这个屏风后面站着。到时候听见我的咳嗽声,你就出来。懂了么?”   我点点头,乖乖照他说的做了。   时间好生安静。木玹坐在外边的椅子上,对面桌上空无一人,只有站在屏风背后的我。他应该是在等三皇子吧……大概是提前约了他。  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,一阵脚步声传来,木玹起身参拜。   “臣参见殿下。”   “少将军免礼。”   我隔着屏风偷偷一看,只见一个弱冠少年一身浅黄色锦袍,手执折扇,缓缓到那桌边坐下。观其相貌风度,十分普通。   这就是司空弈效力的三皇子吗?我暗暗想着。   服侍的人恰好在此时上菜了。先是两个冷盘,后是热菜,之后又是些甜点、蒸糕之类的东西。饭桌上传来碗筷杯盏碰撞的声音,我听到三皇子称赞饭菜可口。   “如此好的一桌菜,有劳少将军费心了。不知……这桌菜是出自何人之手?本殿下基本上吃过这十里亭所有的菜,还未吃到过今天这样的味道。”   木玹笑道:“实不相瞒。臣想着殿下或许会吃腻了,想着给殿下换换口味。至于厨子么……是我新买来的。殿下如果有兴趣,臣便请她出来一见。”   “如此,也可。”   我听见他的咳嗽声了。   心中有些紧张,却已经没有退路。哎,硬着头皮也得上!我鼓起勇气死了出去,暗暗和自己说我脸皮比城墙厚怕你个鬼。   我款款从后面走出来,盈盈施礼,“奴婢参见殿下。”   “哟?”他眼光往我身上一扫,“这双眼睛生得很是动人啊。本殿下以前还从未见过有这般漂亮的厨子。”   “多谢殿下夸奖,奴婢愧不敢当。”   “这些菜都是你做的?”   “回殿下,是。”   “做得很好,”他称赞着,忽道:“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去本殿下府上做菜?”   我一时傻眼,正忖度着要如何回答,却听木玹开口,玩笑着道:“殿下一句话可就把我的厨子抢跑了。”   “哟,瞧你。本殿下说着玩儿呢。”   “实不相瞒,我这个厨子是个有个性的。”木玹眯眼笑道。   “此话怎讲?”   “不瞒殿下,她想问您一个问题。”   “哦?”三皇子眯眼看我,“居然有性子这么直的。好啊,姑娘请问。”   “殿下,奴婢想找一个人……”没想到他根本没问我做菜之类的事情,直接就请我开口了,我也不客气道:“奴婢想找司空公子。听说他可能在殿下这里,所以……”   三皇子的眼神渐渐玩味起来,显然他将我当做了那些思慕司空弈的姑娘大军中的一员,笑道:“这个简单,姑娘随我去一趟便可。”   “敢问……司空公子是在殿下府上么?”   他起身道:“你这个丫头有点意思。旁的人……还没有谁敢这么和本殿下说话。不过,我劝你还是放弃吧。司空弈那家伙……现在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。对了,姑娘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“楚瑟。”我直言答道,却见对方身形微微一颤,“你果真是楚姑娘?”   “正是。”   “可本殿下听司空弈说,你一无是处……怎么会做饭的?”他眼中闪出怀疑的光,后一秒又笑起来,“罢了,无妨。今天本殿下就当是帮司空弈了。”   他又看向木玹,“今天多谢少将军了。”   两人相对行拱手礼,我便随那三皇子离去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瑟瑟掉入了一场权力的游戏==最后才知道系统是个大阴谋家===哪里说什么是帮我攻略帅哥的呢==根本是用来坑爹的=== ☆、不明真相的瑟瑟      我跟着三皇子走了,一路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子才来到他府上。因着司空弈的原因,三皇子将我当贵客招待,每日里好好供着。   可我并不想在这里待多久。毕竟,我来这里是想找到司空弈。然后,我就死乞白赖地再不离开他了。我想好了,他若要我走,我就死缠烂打,像糖浆一样粘着他。我还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呢!   但奇怪的事情是,一连七天过去了,司空弈都没来这里。   “楚姑娘。”第八日,木玹来了。“你还没见到他?”   我点点头。   “今日三殿下不在府上。”他过来道:“随我走。”   “做什么?”   “找他去啊。”   “哦。”我点点头,异乎寻常地听话。木玹似乎能给我一种信任感和安全感,我信他一定是带我去找司空弈的。他肯定是知道他现在在哪才来找我。   走了几步路,抬眼看到一匹骏马给侍卫拉着,似正在等候。木玹一个箭步上前,拉过缰绳,翻身上马,动作利落英气。   我走过去,只见他对我伸出手。   “上马。”   抬眸是那宽大的掌心,还有他阳光般温暖的笑容。我迟疑地看他一瞬,只听他道:“你不是总怨我走路太快么?这次我们骑马。”   “好吧。”我微微一笑,心想我在现代也没骑过马的,趁此机会刚好体验一把,肯定好玩,因把手搭了上去。   他“呼——”地一个旋风拉我飞身上马,原本百般苛求自己体重的我,被他搭着一只手拉上去,就像拉一片轻盈的小羽毛。   “准备走了。”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前面传来,似安抚我道:“一会儿要是怕就抱紧我。”   “哦……”我小声应了一句,下一瞬只听“驾——”的一声,那马儿立时撒蹄飞奔起来,耳边风声呼啸。道路两旁的行人、商贩,都变得十分矮小,飞速倒退。我只觉心口突突直跳,不由兴奋地微微张嘴,嘴角漾起一丝甜笑,似乎这几日的烦恼都被驱散了。   一路马蹄噔噔,街边行人似都朝我们这边望来。我一门心思觉得好玩儿,并没想什么别的,只傻呵呵地迎着风笑。   马儿跑得飞快,转眼就过了几条大道。还没玩儿够,只见他一勒缰绳,马儿步子慢了下来,然后停住了。一个侍卫等在那里,拿过缰绳。木玹熟练地从马背上下来,再把手递给我。我搭上他的手,踩着脚蹬下了马。   “它长得好俊呢。”我嘻嘻笑着摸了摸马头。   “它叫‘彩云’”木玹笑看着我。   “‘彩云’……”我抚摸着它,感觉它一双黑黝黝水灵灵的眼睛正认真看着我,“嘿嘿,彩云……它很温顺呢。”   “它才不是,”木玹说:“这匹马看人摆态度。一开始跟我的时候,才不听话。”   “哦?是吗?”   “看来它和你很投缘呢。你要是喜欢,我把它送给你如何?”   “啊?”我有些意外,笑着摇头道:“还是算了吧。你应该也挺喜欢它的。我一来不会骑马,二来怎能夺人所爱呢?”   “无妨。骑术我可以教你,至于夺人所爱……我有许多马,不缺它一匹。养着它,还多占马厩里一个位置。”   “咦?木少将军何时这么抠门了?”我笑着调侃他道。   “彩云,以后你就跟楚瑟了。”他上前拍了拍彩云。马似乎有感应一般,凑上脑袋来碰了碰我。   诶?我都没说答应呢,他这就……   “对了,带你去找司空弈。”他吩咐侍卫将马牵走,带着我往前走了几步路,在墙后边停下。草木间隐隐能听见虫鸣声,显得格外安静。   “我们等在这儿干嘛呀?”我问。   “嘘——”木玹比了个手势,“他还没办完事,在这等一会儿吧。”   “你看到他了?”我好奇地从墙后面探出脑袋,竟真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。  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。那颀长俊逸的身影给披了一层浅浅的夕阳,似融在一片暖光里,看上去孤寂又迷离。及地长袍下是一片疯长的草木。一根黑色束发带将如墨青丝高高挽起,凉风把他脑后的发丝尽数吹扬,微有些凌乱。   他对着的,是一片湖水、一座高台。那高台下有直通过来的阶梯和石头,都稳稳铺在水中。司空弈,他是在等高台里的某个人么?   许久了,那背影一动不动。我几次三番止住想要上前的欲望,担心会打破这份宁静、唯美和他秘密的心事。忽然,那台上遥遥出现一道天水碧的颜色,从高处袅袅飘下……仔细看,才发现那是一位姑娘。衣着颜色,和水天融为一体,渐行渐近,如飘落下来的绰约仙子。   司空弈的背影愣了一瞬,本欲离开,又改了主意。   随着她走近,我眼里忽然一亮。“水……”   木玹即刻捂住我的嘴。   我睁大眼睛,看到接下来的一幕,美好如幻梦。   “我姓天,天水碧。”凉凉的清脆之声混着微风和水的蜜语,软软传至耳畔,“司空哥哥可还记得我?可还记得……旧时约定?”   她像下凡的仙子,带着魔障和咒语,供他挑选。   “站住!”下一瞬她伸手拦住转身欲离开的司空奕,“今天,就今天……司空哥哥,当初你说的话,有意也好,无心也罢,如果你还对我不至于绝情,就请你今天履行了这个约定。今天以后,水碧绝不再来烦你。”   想不到内向的水碧竟也有这么一面……想不到司空弈和她还有个什么旧时约定……心中一面疑惑着,一面却有些惶恐,也说不清楚这些情绪从何而来。   “抱歉,失陪。”司空弈转身欲走。   “司空哥哥!”水碧的声音霎时提了一个八度,“就今天,现在这一会儿,也不行么?”   “司空弈!你若今天赶走,我就沉入这湖底。”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凄厉,悠悠回荡,却融化不了对方绝然的态度。   多年后我才体会到当时这两人的心境……水碧的为情所困、孤注一掷,司空弈对她的冷漠绝情……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的时候,无论多绝情的事情他都能做出来。此时的你再拿自己在他面前做赌注,当真是……   一向欠扁欠揍笑若桃花的司空弈,竟然骨子里冷彻得吓人。   怎么办,我可不能让水碧沉湖死了!   “司空弈!”仿佛晴天一声当头棒喝,我从墙后面跳了出去,木玹也没能拦住我。“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?!水碧她要沉湖了呀!”   司空弈转身,一脸愕然看着情绪激动的我。他俊美的脸有些苍白,唇角已失了血色。   “什么约定呐?你今天就按她说的做呗不就OK了?”我大声道:“能耽误你多少时间?水碧怎么说也不至于是陌生人,她这么喜欢你,你也不该……”   说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本质。我,大概祸从口出了。   司空弈冷冷看着我。   “我……”   木玹恰在此时从墙背后出来了,“楚瑟……”   司空弈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寒。他看着我和身后的木玹,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,发出一阵冷笑,“好,好啊!”   我并未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,余光看到水碧仍在那里站着,便冲她挥手道:“水碧,你快下来呀!站那上面危险!”   水碧眼中无神地看着我。没有感激,相反却有一丝怨愤。   “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。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!”他扔下一句,转身离开。我甚至忘了告诉他我是来找他的,找了他很多天,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分开。   还从未见过这样冷淡的他,我一时失语。又看到水碧走过来,我上去拉住她的手道:“你怎么做这样的傻事呢?没事吧?”   她一使劲儿甩开我的手,“你怎么总这么讨厌?”   “……”   她这句话,是真心的。   司空弈和水碧相继离开,原地只剩下我和木玹。在夕阳余晖里,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。   “别难过,”他上前,小心握住我的手,“你什么都没做错。”   我小心地把手抽开,“难为你了,和我一起尴尬,还浪费你的时间看我的笑话。”   “这是说的哪里话?我从未如此想过。”木玹在我身后道:“要我去追他们回来吗?”   我不知所措地摇摇头,“他生气了。追回来也没用的。”   “楚瑟,你可知他刚才在干什么?”他忽然说。   “哦?这个我倒不知。”我转身看着他,“难道你知道?”   “我知道。你想听么?”   我认真思量道:“想。”   他走上前道:“那座高台里面,有人和他对暗号。他们在策划如何应对太子……”   “木玹,”我打断他道:“你家不是太子的人么?你和我说这些……”   他忽然大笑几声,“我倒希望我能彻彻底底和这些没有关系。”   我闻言吃惊,“为何?”   “腻烦了。”他竟叹息一声,冲我笑道:“而且,我有私心。我的这份私心,要求我最好不要卷入这些纷争。”   “可你是木家的公子啊。想置身事外哪有那么容易?你爹既然押了宝,就是把整个木家都和这场夺嫡之争拴在了一起。”   “我爹对我……”他欲言又止,“罢了,不说这些事情。”   “对了,我在想……现在做什么会让你开心。想和我骑马去么?”   “现在?可是……”   “放心吧,三皇子明日才回。今夜各处应该不会有事。就算出了事,不还有我吗?”   “噢……”   “别想太多了,和我走吧。”这次他十分迁就我的步伐,和我并肩而行。   “少将军?”侍卫仍在原地等着。   “我要和楚姑娘去马场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/笑哭/笑哭 本章的标题是不是很搞笑,但我想了半天不知这章叫什么好,索性逗一逗 嘿嘿 的确是不明真相的瑟瑟…… 木木其实是黑的…… 结局未定,小天使们是更支持楚司还是楚木还是慕斯(哦喲最后这个写错啦忽略掉吧(⊙o⊙)),是更支持1V1还是1V2呢?可以给我留言哦~ ☆、危机      “心情不好的时候,可以来这里。你骑上彩云,它带着你风一样飞奔,怎样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。”木玹坐在我身后,富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温柔。   “坐稳了。”   “啊——”我不禁叫出声。   “尽情呼啸!把你所有的烦恼不快都喊出来就好了。驾——”   辽阔的草场、飞驰的骏马,远方是壮丽的落日、浓艳的晚霞。   “怕了吗?”   我迎风大笑起来,“快一点儿,再快一点儿!”   “好!”木玹猛地又一挥马鞭,“驾——”   彩云撒蹄狂奔。   “驭——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马儿跑得正欢,忽听他喊停。我心中奇怪,下一瞬却发现天眨眼间黑了下来,前方竟似有很多人骑着马过来。   “怎么会这样。”他在我身后自语。   “你躲在我后面,不要轻举妄动。”   我正不明所以,对面的人却已经向我们走来。   “居然是少将军在这里?”为首一人骑着马过来,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,“真是没想到啊。”   对方看样子像是三皇子的人。可是他们在这里做什么?   “少将军,既然你都看到了,那也怪不得我们了。”为首之人一声令下,“给我拿下!”   “木玹!”我惊惶地低叫一声,木玹旋风般拔出宝剑,将我护在身后。往来过招的士兵被他一个个击倒在地。  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。   “袭击那个女的!”为首人忽然在外面大喝一声,大概是看到了木玹招招护我。   此一声令下,那些士兵都疯了一般持刀冲我而来。木玹一瞬间变换招式,被这些袭击我的士兵激得出了杀招,勇猛更胜方才十倍,招招致命。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的气息,似乎有毒液在游走,剑锋所向之处毫不留情。   鲜血在身旁飞溅不停。我从未见过如此场面,只能被木玹护着,苦涩地看着,觉得自己像傻子一样无能,既要依靠别人保护,也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打斗。   “嘎吱——”耳边忽然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。我惊惶抬头,却见他脸上并无异样,依旧护着我与周围人厮杀。□□骏马一声嘶啼,忽然冲动起来,带着我们冲出重围。   “别让他们跑了!快追!”   身后人穷追不舍,眼见着我们越奔越远,竟射出一支毒箭。   “嗖——”耳边传来箭矢破空之声。然而木玹护着我巧妙避过。几秒种后,又有箭从后面射来。接着,一箭接一箭……   追杀声渐渐远了。彩云奔到一片无人处,忽然前蹄一软,跌倒下去。我和木玹顺势被摔在地上。   抬眸时一片雪色月光映入眼中,一派静谧。我觉得自己已经手脚冰凉,再看身旁的木玹,只见他十分安详的样子躺在地上,似乎起不来了。   一层银辉淡淡笼罩在他的戎装上,俊美的轮廓被月华勾勒分明。白璧似的脸上溅着两三点血污,看上去有些惊心。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阖上了,好像将一切沙场铁血、金戈铁马都收入眼底,然后把它们关在自己的眼中,不让外人看见。   没有司空弈那般惊天容颜,却别有一种独特的气质。   “木玹,木玹!”我爬过去,推搡他的身子,忽然心中一阵冰凉。   他……他该不会死了吧?!   如果……如果他真的死了,那么这一切都……都真的是我造的孽了!   这场灾祸起源于他帮我找司空弈,起源于他见我不高兴带我来马场骑马,都是因为我他才会遇上这群人的,我才是罪魁祸首,我害了他……   “木玹,你醒醒!”我使劲儿拍打他冰冷的脸,心急欲泣,“如果还活着就别装死!”   月色下薄薄泛起一层轻雾。他的眼皮忽动了一下。接着,浓长的睫羽轻轻打开,露出一双黑玉般清澄的瞳仁,凝视着我的目光中泛起点点涟漪。   “啊,你醒了!”   他微动了动,忽然勾唇,“怎么,你很担心?”   “当然了!”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,“你要是为了救我而死,我这心里能过意得去么?”   他听了这话,眸中划过一丝失望,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来,一双宽大的手忽然揽过我的肩,逼着我与他对视,“如果我和司空弈中只有一人能活,你希望那个人是谁?”  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住了,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?”   “如果真的有呢?如果。”那双眸子忽然变得十分潋滟。他在逼我回答。   “不会有的!”我一时竟有些慌乱,拍屁股起身道:“这是无稽之谈。”   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他忽然低声一句。   “你知道啥了?”   他是知道了我的答案,然而那时的我脑袋里一片浆糊。   “楚瑟,”他想和我说什么,又一手搭上自己的肩膀,“咔哒”一下将骨头一掰。   “你干嘛?”我误以为他自残,吓得问了一句。   “方才骨头错位了,我把它还回去。”   “……你不疼吗?”   他轻声一笑,“我本就是军旅之人,这种事情早习惯了。”   “对了,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。”他凑近我,神色认真,“虽然我之前还想帮你找到司空弈,但是现在……我要告诉你,如果可以的话,你还是远离他吧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我道:“难道就因为他是三皇子的人,所谋之事和党争有关?”   “那也不是我放弃他的理由啊。虽然我们之前发生了一点别扭和误会,可毕竟之前我们彼此已经表白心迹过了。如果是真爱,就不该轻言放弃。”   话一出口我忽然有点儿后悔。呃,我当着木玹的面把真心话说了出来,给他吃了满满一口狗粮,有些不好意思了。   哎,不过谁叫他要问我的嘛!?   木玹看着我,蓦地苦笑。   那时的我误会了他苦笑的原因,我以为他只是单纯不想吃狗粮而已。很久以后我才明白,他当时苦笑,是笑我傻得可以。马场遇到的那帮人,其实并不是意外。   “所以你还要找他吗?”   我默默低下头。   是的,我当然想。可是今天,一个误会还没解释清楚又来了一个误会……难道我和司空弈之间的误会是个连环锁,永远都解不开吗?   “三皇子府上不要再去了。”他命令我道,声音里有种不容抗拒的意思。   “为什么?”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别人强制,而且十分较真,凡事都喜欢问个为什么。   “你不信我吗?”和上句话的语气截然相反,这句话,他说得十分柔和。   “我……”我怎么会不信他呢?我若不信他,便不会一路跟着他了。   我定定看着他道:“信啊,我当然信你。”   “那就不要回去了。你跟着我,我会护你。”月色下他的脸孔近在咫尺。眸中那无比认真的神色,似乎能编成一张星星做的巨网,将我罩在其中。   为什么现在听到这句话,让我莫名觉得安心?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没什么可是了。”他忽然伸出食指,抵在我唇边,“我会尽量照你的心意来。但有些事情,由不得你任性。”   “我会给你惹麻烦吧?”我懊恼道。   “不,你不麻烦。”他看着我,眼中划过一丝宠溺,“我不会问你从哪来,要做什么,因为你现在还不愿告诉我。但我会等你,以后……”   “彩云受伤了,我们只能步行回去。”   “还愣着干什么,已经耽搁很久了,要快点离开。”他不由分说覆上我的手,“和我走。”   刚被他拉着走了几步,忽然,周围有光亮逼近。   “不好!”他握着我的手猛地一紧。   “阁主有令,玉扳指现身过!”外边有人大喊道:“实相的就交出扳指,饶你们不死!”   扳指?   背上一阵冷汗。   不会吧?难道是系统给我的扳指?这……这是什么情况?   木玹也是一脸莫名,看了看我道:“他们在说什么?你身上有什么扳指吗?”   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。毕竟系统交代过我,这枚扳指应该保密,到关键时候自有用处。如果我早早把它暴露了,任它给人抢去了,那以后有任务完成不了怎么办?完成不了任务,我估计会死得很惨……  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,“没有啊,我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。”   “……好。”   月色下,杀机四伏。木玹一身戎装牵着我的手,带着一匹受伤的马,一步步往前走去。   “方才有人看见,扳指就在你们身上。”为首的头目道:“二位还想往哪去?难道不知我东君阁的威名?”   木玹抱拳一礼,“在下木府少将军,这位是舍妹,还请代我们向阁主问好。”   那头目闻言,面色稍霁,“哦,原来是木少将军啊。久仰,久仰!”说着也回礼。   我正以为情况有了转机,忽又听对方道:“不过少将军也知道,阁主下令,一向对事不对人。如果将军与令妹能将扳指交出来,咱们就此别过绝不纠缠。木将军豪气直爽之人,想来不会为这点事情和东君阁过不去吧?”   木玹豪迈一笑,“实不相瞒,我们身上的确没有什么扳指。许是有人看错了,也未可知。”   对方狐疑道:“扳指乃方才阁中信子亲眼所见。这枚扳指对我阁有重大用处,还请将军将它交出来。”   “实不相瞒,我与舍妹方才刚经历过一场追杀。”   “哦?”   “虽然不知你所说的扳指到底是什么东西,木玹在这里为表诚意,愿意先以别的东西相抵,你看可好?”木玹说着将背后宝剑解下扔过去,“木某这把剑,贵阁也想要很久了吧。今天就送给阁主了。”   对方接过他的剑,又是吃惊又是暗喜,一时竟没再追问扳指的事情。   “就此别过。”他拉着我的手走去,那些人竟自动让出一条道来。   皓白月光下的一条银路,竟似一条血路。   “你真的就这样把剑给他们了?”连我这个不识货的丫头都能看出那把剑绝好,一时居然感到心疼。   这一次他竟没有再说话。沉默着,不再理我。    ☆、扳指      晚间寂静。我困在房中也无事,索性推门出去,支开了跟着我的丫鬟,独个儿在木府闲逛起来。   木玹在干嘛呢?自从那天回来他似乎就一直不开心,脸上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苟言笑冰块儿脸,叫我看得好不爽呢。真是,笑起来和板起脸来的样子,简直像两个人哪。唔呀噫,他不来找我,我就去找他玩儿吧。   路过书房门口,有熟悉的声音飘入耳朵,我一时驻足。哈,原来你在书房。   抬指正想敲门,又在半空停住。我玩性大起,伸出指头在门玻璃上画了个小洞,悄悄往里面望去。这一望,才发现里面除了他,还有木槿大小姐。   只见那木槿一身紫罗兰色对襟收腰振袖长裙,耳朵上坠着一对莹莹的紫色宝珠,向正在翻看书册的木玹走去,笑着在他旁边坐下道:“哥哥不是以前都不爱看这些的么?怎么现在兴趣这么大?”   木玹抬眸看她一眼,“以前是我不懂事,不知道多为爹分忧,现在知道了,自然就来关心了。”   眼见木槿要凑过来一起看,他忙把书册合上,勉强笑道:“女孩子家就别管这些事儿了。”   “哥,”木槿忽然黯淡了眼神,“我总觉得爹现在谋划的,是一件危险的事情。”   木玹抬起手刮刮她的脸,语气颇有些无奈,“傻丫头。危险,还要看怎么说。爹的决定,你我作为木家子女,只能遵从。”   木槿蹙眉道:“遵从遵从,难道我们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吗?”   “不能。”木玹叹口气,安慰她道:“不过你要相信爹和我,一定不会让你陷入危险。你要做的,就是好好听话。”   “哥,你觉得,到时候谁会赢?”   “这个问题以后别问了。”他忽然放下书册,神色不悦,“那几个女孩儿给岑大人的手下抓回来了,眼下还要严加审问和处置,我没多大功夫陪你。对了,西面厢房的楚姑娘……你嘴巴严一点儿,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。”   什……什么?!她们被抓了?站在门外的我心中一惊。   木槿神色陡变,起身道:“哥哥就那么在意那位姑娘?”   “是。槿儿,答应我,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都不可为难她。就当是帮哥哥一个忙,好吗?”   木槿咬唇,“如果我做不到呢?”   木玹阴沉了脸,“我自认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……哥从小没有求过你什么。”   “如果你做不到,以后便不再是我妹妹。”   “哥!”一张好看的脸蛋忽然变得狰狞可怕起来,“难道在你心里,她比我还重要吗?”   “这不一样。”木玹道:“你是我妹妹,她……”   “她是你什么?!”木槿上前逼问道:“她喜欢的人是司空弈,这个哥哥也是知道的。”   “……这是我自己的选择,和她没有关系。”   “你!”   夜色凉凉,我静静立在原地,后退几步,眼前再看不到屋内的画面。木玹……   门毫无征兆地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,和我迎面撞见。来不及躲闪,我觉得尴尬非常。   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眼中似有什么东西碎了,我干干地解释道:“我……我刚刚来。”   他会信我的谎话,才怪。   片刻的思量后,他走下来,与我擦肩,“既然听到了,不妨说说你的想法。”   我跟上他,“你是说什么想法?”   “随你说。”   “……我没有想法。”   “我不信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好,那现在不说这个。”他转身看着我,“你更关心的只怕是那几个姑娘,是么?”   我猛点头。   那双星眸中浸染了夜色,清寒且带着一丝笑意,深深看着我。心下莫名一颤,我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准备请求他的事情,应该是很让他为难的。   我喜欢的人是司空弈,而司空弈和他分属两个阵营。我想要救那几个姐姐,可她们的真实身份是太子属下培养的青楼细作,逃跑被抓,自当被处置。事实在于,我在这个社会里其实是个无根的人,也没有多大的能力。我要做的事情也许很冲动,而且会连累到旁人。试问自己,这些日子以来,如果没有司空弈,没有木玹的帮助,我现在会走到哪一步,身在何处?   “对不起。”我忽上前,伸手抓住他的衣袖,“你……木玹,你让我离开吧。我想做的事情,应该自己去做,不该把你拖下水。”   他蓦地一苦笑,“我何时怨过你?何时觉得你拖我下水了?”   “可事实就是这样。”我低下头道:“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废物,脑子不够用,做事情冲动,也容易牵连到身边的人。”   “谁这么说了?”他上前,抬手,纤长的手指在我眼角轻轻一抹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流了泪。“你不必懂什么,也不必想什么,只做你想做的事情,就够了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我抬起泪眼直视他道:“可人不该如此自私啊……”   “这不是自私,这是我想许给你的愿望。如果你不介意,就让我来守护你的所有,好吗?”他的眼神忽变得无比温柔,看得我恍然如在梦中,以为是错觉。   “楚瑟,你并不傻。你只是善良,义气。”他轻叹了口气,缓缓道:“实话和你说,她们必死。即便是我去求情,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的。她们是暴露了身份的线人,是身上带着秘密的弃子,但她们的身份和你没有关系,我希望你不要趟这趟浑水。”   “……对不起。”我扭过头去,“木玹,我明白你的好意,可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。她们是我在这里第一次认识的人、对我友好的人,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们死……但我会尽力,好好想办法,不做冲动无用之举。”   “一定要这样吗?”他站到我面前,眸中满是苦涩,“如果你执意如此,那我也只好帮你了。   这件事交给我。你回去吧,什么也别做,等着和她们团聚就是了。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嘘——”   我感受到他想要拥抱我的冲动。但只有一瞬,很快又被他克制下去。   “等等,”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,眸中亮起光来,“我知道了!我可以去找司空弈!由他来做这件事情会更好!”   “不,不要去找他。”   “为何?”   “……楚瑟,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?”   “你难道不知,这么多年了,他身边有过多少女子。她们全都是他的掩护。我爹阅人无数,自认最看不透的就是他。此人心思深沉,行事缜密,从不做无用之事。你觉得他会为了你,一次一次地破例?”   他说的话听上去都是真的。我歪着脑袋,眼中迷茫。   “少将军,不好了!少将军!”一个侍卫忽然急匆匆赶来。  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“三皇子和司空弈带人包围了府邸……”   司空弈?!听到这个名字,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,有些不知所措之感。   “……你看清楚了?”   “千真万确!”侍卫瞪大眼道:“少将军,他们……”   “可知是为何而来?”   “好像是为了一件……很重要的东西。”那侍卫说着,竟看了眼我。   我被他瞄得一阵心虚。难道还是扳指吗?老天!系统大爷啊你到底给了我个神马玩意儿老让我摊上事?   木玹淡淡看我一眼,口中道:“来人。”   两个下人从别处走来。   “带楚瑟姑娘去我房间里的密室,陪着她等我回来。”   “是。”   “啊?”我正要说话。   “不好,他们已经来了!”   “楚姑娘要往哪里去啊?”一个熟悉的、带着些许轻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,仰首只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过来,正是三殿下,旁边是骑着白马的司空弈。他今天也穿着戎装,给那俊美的容颜里添了一丝英气。可是他看我的目光,不似从前温柔戏谑,而是蓄满了寒冰。   “司空弈……”我喃喃自语,念出他的名字。   “参见殿下。”木玹带头下跪,我和其他人也跟着跪下。   “都起来吧。”三殿下坐在马背上,好整以暇道:“本殿下前不久听了个新鲜故事。有道是,木少将军的府上藏了位美人儿,美人儿的身上藏了一件珍宝。有意思啊,有意思。”   司空弈清晰说道:“少将军莫要惊慌。我等只是为扳指而来,并无他意。只因那扳指事关重大,故而上门叨扰,还请将军莫怪。”   果真,果真是扳指……   真是的,我自个儿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!话说系统大娘到底想干嘛呀!?要不我把它交出去得了,省得它净给我惹事儿!给我惹事倒是小事,关键是也牵累了旁人。   如此想着,正要上前,木玹却伸臂拦住我,昂首一笑,“只怕殿下和公子是搞错了。这位姑娘,不过是我在外面捡来的一个野丫头,身上别无长物,哪还提什么扳指。”   “少将军心知肚明,为何要装糊涂?”司空弈一笑倾城,“如此做法对你和你们木家可没有半分好处。”   “司空公子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。”   “如果少将军不介意,让殿下的将士们搜下她的身可好?如果真没有,本公子即刻向将军赔礼致歉。”   我闻言惊住。   司空弈……你竟然要让那些士兵,来搜我的身?我不信,我不信你会这样对我……你怎么会呢?!   “司空弈!”我高声道:“你给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!”   “本公子说,给姑娘搜身。”他竟然面不改色地又说了一次,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三殿下忽然大笑,“哈哈哈……司空公子,本殿下觉得此主意甚好。”   “多谢殿下。”司空弈微微一笑。   当此际,白马背上那个人让我陌生起来。夜风拂过,凉得直渗入骨髓。我和他仿佛刹那间隔了星河一样遥远的距离,再也触碰不到彼此的指尖。那能醉倒桃花的笑容,那藏之深深的眸色,那曾经只对我一人的温柔,好像瞬间远去,一丝也不剩下。   我痴痴后退。   “司空弈,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?”我不甘地、倔强地,又问了他最后一次。   他这一次没再理会我,眸中含冰,对属下士兵道:“给我搜!”   “是!”  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答案。   原来……原来别人说的都是对的,原来我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。   你就是三殿下的一颗棋子,就是夺嫡风波里的一抹惊涛,而你我之间的感情只会成为牵绊住你的枷锁,以你的性子,你应该毫不犹豫地把我踢开。   马场被困那次,木玹事后告诉过我,那是你去告诉了三皇子我们的行踪,因为只有你有这个动机和心思。为了主上的信任、自己的功名,你可以不在乎任何人,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我?之前我不信,不愿相信,和自己说那只是个意外。可现在,我信了……   “谁敢!”木玹那一声大喝消失在风里。   刀剑环绕在我的周围,我看到那些士兵们油腻腻的眼神,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之情蔓延开来。士可杀,不可辱!不可辱……如果我死了,是不是身边的人就不会因我被为难,是不是我就能离开这里回家了?是不是这一切的危机都能化解了?  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,我一狠心,露出白皙的脖颈,往旁边的刀刃上撞去。   血花飞散。    ☆、番外(司空弈)、楚瑟之死   一群士兵,围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儿。   她极恓惶地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,下一瞬竟往旁边的刀刃上撞去,鲜血从白皙的脖颈流出,染红了她浅色的衣裙。   一钩弦月静挂夜空,散下的幽冷光晕映照在她美好安宁的脸上,莹白无暇。   我从未料到她竟会有如此烈性。又或许,我之前是不懂她的。   初次相遇时候,我正和另外几个女子说话应酬,猛然间却见有枣核从高处向我飞来。扭头一看,那树上坐着一个可人的少女。高高明月悬于青天,正好照亮她的脸庞。她的眼神,清澈、调皮又带着恼意,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。待我怀着心思靠近她,却听她与我说了一通大道理。我愈发觉得这姑娘有意思,于是有意框她,甚至出于好玩儿拿走了她的玉佩。   那晚别后,我又约她秦淮河畔相见。我原以为她不会来的,谁料她却欣然赴约,叫我好不欢喜。她竟还备了薄酒,邀我共饮。我和她对面坐下,不经意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。再加上我向来谨慎,一般不轻易吃他人递来的酒水和食物,于是委婉推脱了去。谁知这下她不高兴了。也不知为什么,我见她如此,便毫不犹豫地举杯喝下了那酒。   接下来的事情是我从没遇到过的。她将我诱骗到一个屋子里,让她那几个朋友合起伙来揍了我一顿。酒里果然下了药。我暂时失了武力,任由那几个姑娘折磨。   起初我还有些生气,可后来我却清醒起来了。   和这些姑娘交往这么久了,我从未认真观察过她们每个人的心。但她们揍我的时候,眼神里的那种哀怨和伤情却是写得分明。我渐渐意识到了,大概是我做得不对吧。   扶持三皇子登基,是父亲临终的遗愿。我作为司空家的人,便要承此重托。   三皇子之资质远不及太子,要扶他上位并非容易。我打听到太子属下的人在凝香楼与粉巷设立了情报据点,他们的线人表面上扮作青楼女子,暗地里却向各色人打听情报。于是我去了这两个地方,不出一月,便将那五个线人的名字打探了清楚。自那以后,我面上扮作流连花间酒巷的样子,暗地里与她们周旋,探听情报汇报于三皇子。   这个平静的局面被打破,始于她的出现。   她让我知道那五个线人实是对我动了真情、付了真心。而我,自始至终不觉,只埋头与任务里,面上却给了她们误会与幻想。她曾说,线人可能也是被迫的,青楼姑娘也会有真情,我若给不了她们什么,就一开始不该让她们觉得有希望。以前的我为了其他目的利用这些本不相识的女子,伤了她们的心。  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?已经收不回来了。我只能以后尽量离她们远一些,最好是能让她们忘掉我。   是她,改变了我曾经的想法,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。   楚瑟这个丫头很有意思,我喜欢捉弄她,看她生气的样子。但我不能允许别人捉弄她。我把她囚在我府内一个多月,她画王八骂我。   天底下除了她,还没有谁能让我如此生气。   她一身的生气与活力,像一个上蹿下跳的精灵,有时会令我烦恼,大多时候会引我发笑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,一夕之间好像觉得自己遇见她之前十几年过的生活全无滋味,糟糕透了。  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她是在她被人带走以后。   那群人会带走她,是因为我。果然,我喜欢谁,谁就会因为我倒霉。我有软肋了,有了放不下的东西……我那时刚帮殿下处理完事务。途中有人来与我禀报说府中出了事,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她,即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。当我看到眼前那间空落落的屋子时,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。我知道是谁抓了他,他们要等的人是我。   我给她报了仇。我要让他们知道,伤害我喜欢的人是怎样的下场。   可后来,我们在岑府的密室里被困住了。历经九死一生,我们终于重逢时,她却亲口告诉我一个秘密——她说她不是这里的人,她会回去,离开我。   我一时傻了。   想过千万种可能,却没想过她会有离开我的一天。   我和她走散了。   再相逢时我看到她和木玹在一起,看到我时脸上还是那可爱的笑容。可她竟意图说服我接受旁的姑娘的思慕,我一时哑然,难道她的心真的已经不在我身上了?   手上消息灵通。我派人去打探,这下才知道她和我分别的这些日子里竟待在殿下的府上。这个傻丫头!   助三皇子,是我的宿命,却不是我的选择。这一点,我明白,殿下也是明白的。他心里边隐隐有一根弦,担心我离他远去。他想要将我牢牢控制在掌心。   以前的我未曾对谁动过真情。而现在,当我喜欢的姑娘出现以后,她变成了众矢之的。我的敌人想用她来要挟我,我效忠的殿下也意图用她来控制我。我不能接受她因我受到如此伤害,于是我想让殿下认为,我对她,不过也和对以前那些姑娘一样,走马观花而已。   所以那个黄昏,我转头就给殿下报了信,发现木玹一个人,和她在一起。   我能看出木玹对她的情不比我对她少,他定不会让她有伤。除此之外,当时有玄思关的人暗暗在附近出没。玄思关属于太子属下的据点,正如东君阁是殿下属下的据点。若玄思关的人发现木玹有难,必会出手相救。事已至此,只能赌一把了。我宁可赌木玹,也不愿赌皇家人。我如此做,是之前已经下了决心,因为我在殿下的房中发现了剧毒的药物。若不出我所料,那是准备给她的。让她中毒,日后便用她来牵制我。我绝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,也不愿让她沦为被人利用的布偶。她单纯、善良、义气,她原本和这场皇家的争斗毫无干系。   事情发展果在意料之中,我暗自捏了把冷汗。谁料事情远没有结束,几天以后,殿下与我说寻找多时的帝王令竟在她手中。而她,身在木府。   殿下此人才智平庸,心思却多疑。他依旧不信我对她没有真情,亲自来试探我。我只好冷了心,下令士兵搜她的身。   我不明白帝王令为什么会在她身上。同时我能看出来,她一面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,一面想护着那东西不交给外人。   既然是她不想做的事情,必定有缘由,我也不想逼她。于是我提前做了准备,根据图样着人做了一枚假扳指,又在士兵中安插了人手,准备到时将假的扳指拿出来,就说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,暂行缓兵之计。前去“搜身”的士兵,都是我安排好的人。他们只会把她包围起来假意搜查,并不会做什么别的事……   与殿下之间走到这一步,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之前为他做过的所有事情,全都毫无意义。若不是父亲的遗愿在身,我又怎会愿意如此。   历代司空氏,从来择明主而侍。我一直不明白为何父亲会选择三殿下。   那一瞬间,发生了最令我后悔的事。   我的楚瑟,我的小鸭子,我的女孩儿,她含泪自刎于剑下。   来不及辨认真假,我挥鞭策马而去,接住她下坠的身躯。   她纤瘦的身体软软的,黛色的柳眉微蹙着,如墨青丝尽数垂下,面白如纸。口角殷红的血,刺目惊心。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睛永远合上了,那颗曾经只属于我一人的心永远关上了。我颤抖地握住她冰凉的手,锥心难言。   世界仿佛落下了黑色的帷幕。周围所有的人、事,都渐渐模糊,离我远去。眼前只有她熟悉的面容,刚被死亡亲吻过,此时凄美冰凉如同雪花。   “啊——”暗夜里我爆发出一声长啸,真气震碎了周遭草木。接着,一道银光霹雳闪过,在我和她的身体上分别拓上两个一样的烙印。道长曾经教我的东西,竟真有发挥作用的一天。   “公子!?”   “公子!您做什么?!”   “司空弈!你不是说你心里没有她吗?还不快给本殿回来?!”殿下在身后焦急地喊,他策马过来,可为时已晚。   呵……你既知道我在做什么,就也该明白你这样做的后果。殿下,我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她,当然也包括你。   若她已死,我陪她死,以后便不再有司空弈这个人为殿下尽忠。若她有幸能活过来,我便也能苟延残喘,只是殿下若伤她一分,我便也会伤一分,所以殿下若不需要我了,就尽管放手做吧。   双生彼岸花,烙印在你我身上,一红一白。你生我生,你死我死。  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决定,对我的敌人来说是一个明明白白的把柄,因为他们只要杀了她,便也能让我死。   我不知自己为何坚定地要这样做。或许是……宿命,也未可知。   一阵剧痛爬上脖颈,我抑制不住,从马背上栽倒而下。耳畔,渐没了人语。   上穷碧落下黄泉,生生世世与君囚。我要让你知道,只有我,才有资格陪你生,陪你亡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灵犀:女主死,全剧终---文章已完结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hhhhhhh怎么可能呢(*^▽^*)要是真这样我估计会被打死吧,嘿嘿 ☆、梦醒何处      我睡得很沉。恍惚中,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梦里是自己十五年来走过的踪迹,它像一条山间的溪流,蜿蜒流淌着,可到了某一个地方却忽地改了方向,向着我不熟悉的山林深处奔去。   身下一片温软。眼皮忽动了动,浑身无力,残存的意识却被一点点唤醒。我霍地睁开眼睛,看到床边坐着一个戎装少年,衣服上银色的丝线沐浴在从窗外射来的阳光里,十分耀眼地勾勒出朵朵祥云的图案。定神,是少年如玉的侧颜。除却英气,此刻却似多了一层柔色。他可是……一直在守着我?   原来我真没死。忽觉得头更晕了。   少年似乎觉察到我的动静,转头一瞥,眸中藏不住欣喜之色,好像一块大石从心中卸下,启唇对我道:“你醒了?”   “这是在哪?”我问。   此处非木府,非司空府,也非三皇子府。   “这是我的隐居别院。”他看着我,面上恢复了从容之色,唇角却不自觉微微勾起,语含深意道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聪明了?”   我打了个哈欠,眼睛酸涩,“当时情形危急。我如此做,实是不得已的下下策。”毕竟,如果可以,谁愿意伤害自己呢?   “我的确绝望、两难,却也并不想死。”我扭过脸道:“只好假死……我其实……大概在赌他的心吧。”   当时我并没有花十分的力气撞上去,大概感受到刀刃把脖子划出了血我就罢休了,然后借着痛意毫不顾忌地晕倒装死……当时意识也确有些模糊,以致我装着装着,就真的因疼痛而晕了过去。   “你赌赢了。”木玹淡淡一声,语气里却听不出分毫为我高兴的意思。   “我赢了……”我喃喃自语,眼光有些茫然,“我赢了……”   “上前准备搜查你的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人,他们绝不会伤到你。至于扳指……一枚扳指,对三殿下而言哪比得上半个司空弈重要?呵……我原还以为你对这些一无所知。”   “一开始是这样的。”我望着天花板道:“可后来我发现自己不该如此。我其实有脑子,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傻……”   “其实你就算什么都不做,司空弈……”他不再看我,语气平静下来,顿了顿道:“司空弈此举原就是为了保你……现在这样的局面,我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”我奇道:“难道他不是为了扳指而来吗?又说什么是为了我?你说的喜是为何?悲又是为何?”   时间滴答,静静流转,他没有再说话。再看我时,眼中多了一重复杂神色。   “这里是我的别院,很清静,无人扰。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,我会护你一世无忧。至于其他的事,你可以不用想,因为本就和你无关。”   我正不知要如何答话,忽听他道:“你睡了三天,饿了吧?想吃点什么?”   好像确实有点饿了……   我想了想,“有阳春面吗?”   “阳春面……”他起身,对我微微一笑,出了房门。  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他端了碗面进来,人已经换了一身白色常服,两袖挽着,露出小臂来。那如墨黑发用一根黑色丝带束起,扎得老高,人好像一下子小了几岁,变得和我一般年纪了。   玉碗中盛着白净的面条,汤上撒着香葱粒儿,并切了几片嫩肉。我接过他递来的碗筷,肚子已经咕咕叫,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。   他看着我吃面条,脸上笑意渐浓。   不到一会儿工夫,碗中面条已被我吞下大半。饥饿感已去,我从碗里抬起一双眼睛,瞅着他,“……你做的?”   笑容转为无奈,“不然呢?”   “哦。”嘟囔一声,我继续将面条吃完,接过手巾抹了抹嘴,看着他道:“想不到你还会做饭啊,这么好吃。”   “你喜欢就好。”他静静垂下眼瞳,出去帮我收拾了碗筷,又走回来。   “木玹,”我已强撑着从床上爬下来,此刻正倚着门。外头狂风大作,吹乱了我的发,“如果我打算离开,你会怎么做?”   高大的身影一时停在原地。风里,他与我对望,眼里划过一丝莫名的忧伤,又好像早料到我会如此决定似的,勉力对我挤出一个笑容。   “你若心意已定,我当然也没有什么理由拦阻你。只是现在,你身子伤未痊愈。外面风大,还是先进屋吧。”他走上前,一手搀扶住我。   “木玹,”我忽然目光灼灼看着他,下意识问道:“那日,你怎会知道司空弈所在的地方?又为何突然要带我去马场?”   “注意司空弈的动向是太子之人的习惯,带你去马场是为了让你开心。”嘴角扬起一丝笑容,好像一点没因为我的怀疑感到不悦,“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?”   他坦然的神情反让我莫名有点心虚,想到他方才亲自为我下厨,一时住了口,淡淡道:“没什么。”转身乖乖进屋去。   “如果你觉得无法面对他,或者想要逃避什么,我可以帮你做到。”他忽然说:“你可以得到一个全新的身份,自由无忧。这样的生活,你……难道不是一直想要的么?”   我苦笑摇头,“如果自由的代价是让我不能做真正的自己,那还叫什么自由?连自己都是假的,那其他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真了。”   “我知道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。”他直视着我道:“司空弈自有办法保身,你最忧心的是你那几个姐姐。”   他的话说到了我心里。微低了头,目光躲闪。   “放心吧,她们还没死。”   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,我抬起头来。   “楚瑟。”他忽然叫我的名字。   “嗯?”   欲言又止。   我好奇看他,试图忖度他没说出口的话。大概是很难言的东西吧?可惜,我又怎能看透他的心呢?   “你不必担心麻烦我。”他似自嘲一笑,“只要是你所求,就算是死局,我也会拼力为你解开。说到底,我和司空公子是不一样的人。”   “哦?哪不一样了?”都是各为其主,都是翩翩公子,要说哪不一样,难道是……呃,我暂时编不出来。   他苦笑一声,忽目光灼烫地看着我道:“如果一样,那选我和选他,对你来说不也是一样的吗?”   说来也是……但我也不知他们最大的不同在哪里。   “把扳指拿出来。”前一秒温和的声音忽变得冷峻,仿佛是一道命令。   “啊?”   “还要装傻?”他无奈道:“别的我都能依你,独这一件,你听我可好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楚瑟!”他上前一把扼住我的手腕,“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?!”   “那是帝王令!历来传给我国下一任君主,是太子和三皇子一直在寻找和争抢的东西!你把它带在身边,无异于自寻死路,任神仙也保不了你。这一次你赌的司空弈的心,下一次,你要拿什么来赌?!”   语如惊雷,字字劈在我头顶,猛地一愣怔,“你说什么?!”   “这……怎么可能?!”系统,系统难道是要我死?不可能,不可能……或者,有别的目的?   “我朝开国皇帝当年因这枚扳指获救,往后便将其传给继位者,开此先例,后成传统。此扳指做工极考究,其上有特殊裂痕,很难仿冒。扳指和传国玉玺,作为继承大统之人必备的东西,缺一不可。   这个东西,为何会在你手中?你忘了自己的身世……这身世可是与皇室有关?”   他说的话,有理有据,不容我辩驳。定定看着他,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忧心,一时有些惭愧起来。木玹在我心里的位置虽不及司空弈,却也是我能信任的人。我身上最大的秘密,要不要告诉他呢?   “之前我怕你有苦衷,一直瞒着没问你。可眼下你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,万不可再如此……这是涉及到性命的事情。”见我愣了半晌没说话,他忽然苦笑,“楚瑟,你可有信过我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,在他的信任和庇护面前,在他雪亮的眼睛前,努力遮掩着已经被他看穿的东西。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感情和信任,每每心思微动,却又想到司空弈,便马上打住这不该有的心思,暗暗指责自己。   可眼下这句“你可有信过我”,问得我心中凉意陡升,一阵刺痛。   “我可以给你时间,但不能太久。”转身轻叹了口气,他慢慢离去,掩上那道木门。屋内似乎随着他的离开,也黯淡下来。    ☆、交易      黄昏,疏雨,湿秋千。   阴云来时,逐去了红墙衰草上的夕阳,天地一片闷沉。独自背着包袱,撑着油纸伞,走在青石板路上,我看到脚边池塘内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——憔悴,纤瘦,一双眼中满是疲累和倔强。   决意要离开,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我想去找他,找她们。   斜风细雨中我听见自己一声叹息,转瞬消融殆尽。脚步忽然停住。   不,你在欺骗自己……   楚瑟,你要走,不过是因为你不想被困在这个安逸的地方,不想面对屡次帮你的木玹,不想怀着对司空弈的重重疑问过平静无波的日子。你其实知道,凭自己的力量想要救你那几个姐姐、找到司空弈,是绝不可能的。   脚下软软的,走上了石拱桥,仰头看从空中纷飞而下的雨。   我能走到此处,当真是瞒过了木玹吗?只怕……他是有意放我走吧。   踟蹰,微微回首,向着他那隐居别院的方向再看一眼,只见一袭白衣映入眼帘,蓦地惊住。   烟雨中,他也撑着伞,站在桥头。眸中掠过凉意,静静笑看着我。   雨声淅沥。心中忽涌起一阵哀感,无措地与他对视。   半晌,他静静走上桥来,走到我面前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他幽凉一笑,与我擦肩,顺着桥走下去。我不明所以地跟上。   半晌,他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下。面前是一矮草房。收了竹纸伞,走到屋檐下,雨声渐小。   他用眼神示意我进去。   心里犹豫一瞬,我终是轻轻推门进去。   室内,一阵刺鼻的血腥。我当下感到胸口一阵恶心,强撑着,抬目望去,霍然瞪大双眼。脑中嗡嗡作响,拼命想告诉自己我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象。   然,徒劳无功。我揉了揉眼睛,眼前的画面清清楚楚,不带一丝含糊。   翠翘、粉蝶、橙浅、紫衣,她们四个像睡着了一般,浑身带着血,被铁链缚了全身。旁边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人,见到我,嘴角勾起邪笑。   猛地上前,想要看看她们。   “啊——”脚下猛然一痛,我跌坐在地,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。   “哟,看来传闻不可信。楚姑娘果然没死。”   “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?她们,可没有谁可以随便近身。”那人笑看了我一眼,阴阳怪气道。   “你是谁,为什么这样对她们!?”   “我是谁?”对方哈哈大笑,“我当然是她们的主子!这几个细作已经没用了,大人命我处理掉。楚姑娘,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?你过来,是想陪她们一起死吗?”   牙关紧咬,我愤恨地看着他道:“要杀便杀,为何还要如此折磨!?”   “哦?姑娘这话我就听不大懂了。要如何处置,那是大人的事,什么时候轮到姑娘你说话了?”两手玩着手中的刑具,他邪笑道:“我这人还挺怜香惜玉的。趁着我还有耐性,姑娘还是快走吧。”   “不!”我从地上爬起来,忍着疼痛和泪水,咬牙切齿道:“我要救她们!”   “你?”对方一时哈哈大笑,好像听了个大笑话一般。   双拳紧握,指甲扎进肉里,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,我下定决心道:“告诉你们大人,我有要事和他商量。”   “哦?”对方闻言兴趣大起,“什么事啊?不妨先与我说说?要是本大爷听来觉得不错,自会为你通传。”   “你还不够格知道。”我不知是拿来的一股勇气,笃定地直视着他,语气不容置疑,“事关帝王令,你们大人难道不想要?”   对方神色一怔,刚要开口,忽从隔壁一间房内传来一个粗犷中带着戏谑的声音。   “久闻楚姑娘大名,今日一见,果真不同凡响啊,有气魄,有胆识!”   侧身只见一穿着丝绸常服的人走出来,面若冠玉,目若朗星,朱唇皓齿,一身儒雅气质。微微一个眼神,那人识趣地退下了。屋内,他笑着将我浑身打量了个遍。   “你是太子殿下?”我有意猜了太子,试图看他反应。   “哟,姑娘好生聪明。”他勾唇一笑。   我竟然真的猜对了……   太子……太子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!?   “有什么事要商量,现在可以说了。”   我从胸口衣襟内摸出扳指,亮在他眼前,“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帝王令。”   一双明眸瞪得老大,灼灼逼人,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,“我现在愿意把它给你,只要你将她们放了。”   “哦?”他悠悠摇头,挑逗一般道:“为了几条贱命,毫不犹豫地交出这么重要的东西,姑娘,并不明智啊。”   我闻言知意,心想他这是不信我的诚意,遂道:“实不相瞒,这几人是我姐妹,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。而帝王令,它对殿下来说或许很重要,但是在我这里只是个没用的扳指而已。对于我来说,姐姐们的性命比这东西重要。对殿下来说,这东西比这几个人重要。所以我才想要和殿下做这笔交易。   此处,应该全然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吧。楚瑟一不会武功,二和外面没有往来,就算想使诈,也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。因此,我又何必做徒劳的挣扎呢?”   对方闻言大笑,“姑娘果真聪明。好吧,既如此,那扳指就给本殿了。”   “等一下。”我收回手道:“楚瑟希望殿下能先行放人。”   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这样吧,殿下先将她们放了,我留在这里。等我确信她们已经到达安全的地方,再把帝王令交给殿下。如此可放心?”   对方顿了顿,冷然一笑,“有意思。那就按你说的办吧。”   “老七,放人!”   刚才那个进去的人忙跑了出来,一脸的不可置信,“殿,殿下?”   “我说,放人!”斜睨他一眼,“岑大人那边本殿自会交代。你这奴才,连本殿的旨意都敢违逆不成?”   “小的不敢,这就放!”   眼睁睁地,看着姐姐们被解开身上的锁链。有的地方,铁和血肉已经连在一起,那人就生生将其撕开。如此疼痛,姐姐们竟似浑然不觉。   “动作轻一点!”我出声道,说完又看向太子,“她们为何不喊疼?可是被喂下了什么药?”   “姑娘可真聪明。”太子笑看我一眼,从袖子内摸出一瓶药丸,“她们的确吃了一种药,吃下之后便会没有痛感,但日子过久了,会渐渐失去五识……这也算是岑玉义念在她们曾有功劳的份上,给她们的一点恩惠。”   “喂下这种药,就是为了能使劲儿折磨她们吗?!”   “你猜对了。”太子靠近我,吐气如兰。   “人面兽心!”我恶心地退离他一步。   “哟,小妞还挺倔。不过我可要警告你,别惹本殿心烦。要不然,我可随时会改变主意。”   忍下心中怒气,我道:“把解药给我。”   “好。”他竟轻易就答应了。我伸手,那小巧的药瓶轻放在我掌中。   “等准备给她们服用时再打开,要不然药气易散,散了可就救不了人了。”   半个时辰后,我如约将那扳指放在他手中,正准备扬长而去。   “楚姑娘,不打算感谢本殿吗?”轻佻一句。   “我与殿下不过做笔交易,为何要感谢?”   款款两步走上来,与我并肩,猫着腰,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,“你方才说过,此处尽在我的掌控之中。所以如果本殿直接下令扒了你的衣服,把帝王令拿过来,也不是什么难事,又何必与你做交易呢?”   愤怒地与他对视一瞬,我即刻快步走出去,带上门。   他竟真的没有追出来。   心猛烈地跳动。门外,木玹已经不在了。   我手里拿着解药瓶,风一般跑出去。   雨已歇了。池塘里,一池萍碎。叶儿上挂着晶莹的雨珠。脚下鞋袜尽湿,绽开朵朵水花。我赶去见四位姐姐,想快些把解药给她们服下。脖颈处旧伤尚未完全愈合,此刻一阵阵撕扯得疼痛,可我已顾不了这些。和姐姐们所受的痛苦相比,我这又算什么?   唉……你们为什么,偏偏成了这些政客的工具呢?!   *   蹲下身,感受到了她们近在咫尺的气息。   慌忙抽开瓶塞,依次倒出其中解药,给她们挨个儿服下。紫衣,橙浅,粉蝶……   这药见效还挺快。等我挪到翠翘面前时,紫衣和橙浅已经慢慢醒来了。   “楚瑟?”一个虚弱的声音低低响起,我掉了滴泪,已经说不出话来。   还有最后一个,翠翘。把那瓶子倒过来,使劲儿摇晃,却倒不出来药了。   心底猛然一片冰凉!   这……   不可置信地,朝瓶子里面望去……里头空空如也,一粒药也不剩了。   可恶!   明明是四个人,解药竟只有三粒!   难道是那太子有意骗我?不行!翠翘姐姐决不能没有解药!猛地起身,准备折返而去。   “楚瑟,这是怎么回事?是你救了我们吗?”粉蝶也已醒来,迷茫地看着我。   “现在来不及解释了,翠翘还没有解药,我得再去找他们一次!”正欲跑回去,忽然又立住脚步。   翠翘的解药要紧,可眼下这三位姐姐的伤势也要紧!我一面要尽快给她们找大夫,把她们安顿下来,一面也要尽快回那矮房给翠翘要解药!可是,我该先做哪一样!?我要怎么办……   “要我帮忙么?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。   “木玹!”我如看到了救星一般,急急道:“你快帮我把她们几个找个地方安顿下来,再请大夫看看!我得折返一趟!”   似乎看到他浅浅点头,我这才放心地飞奔而去。   一路气喘吁吁地回到原地,走上前破门而入,却见屋内空无一人。   “殿下!太子殿下!”我大声喊着,将整间房都搜遍了,却一个人影也没有。   “该死!”喘着气跑出来,又将这房子附近仔细查探一番,仍旧一无所获。   短时间内,竟走得这样干净!   心中气极,焦虑难言,腿下一软,我支撑不住,一下子跪倒在满是水洼的地上。正丧气间,忽看见前边大树底下,有张字条,遂一步步爬过去,拿来一看:   “忘记告诉你,解药只有三粒。”   落叶飘坠。周围,是枝上繁花飘零满地,陷入沟渠。   只有三粒,只有三粒……   为什么……   不……不!只要没走到绝望,我就不会放弃!除了制药的人,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人能配得出解药吗?!我不信!   主意已定,我起身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回去。    ☆、失去      “翠翘,翠翘!听得见我说话吗?”   “翠翘……”   “姐姐!”   我奔回去的时候,只见她们三个守在翠翘窗前,一个劲儿地呼唤着。   “你们身上还有伤,怎么不去歇着?翠翘姐姐这边有我,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她找到解药的。你们还是回去吧!”我焦急地掀帘跑进去,大声道。   谁知她们三个像听不见一般,背影一动不动。我当即觉得有些不对,即刻上前扒开她们,在榻前探头瞧去,只见翠翘眼睛微虚,一动不动,脸上全没了往日颜色,如一朵病色的衰花。   “翠翘,翠翘!”粉蝶大声喊着,近乎撕心裂肺。   我当即觉得事情不妙,伸出手在她壁鼻前一探,吐气说:“还好,还有气息!”   “有气息有什么用?!”紫衣忽然瞪着我道:“不能思考,不能说话,不能动,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?!”   “你说什么?!”我猛一愣怔,哆嗦道:“不,她只是身上药性还未除去,等我找到解药……”   “等你找到解药已经没用了!”紫衣逼近我道:“你在给我们解毒前,难道不知手中解药的数量?为什么偏要这样对翠翘!?”   我一时哑然,顿了顿,辩解道:“我并没有,我其实也不知道……”   “你没有?呵。”她端起胳膊瞧着我,眸中仿佛蓄有冰山和火焰,一时让我诧异至极。   “翠翘是我们几个中心地最善良的,对你也最好,你为何要如此?”她继续道:“我们姐妹,在患难中相逢,要生同生,要死同死。现在你救活了我们三个,却让翠翘生不如死。我不明白你的想法。   ……是,我们都喜欢同一个男人,而翠翘对他的情最隐忍也最深。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一点,所以容不得她吧?”   “紫衣。”我匪夷所思地看着她,简直为她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惊奇,缓了缓心绪正色道:“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?如果我对姐姐怀有敌意,为何还要来救你们?何苦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让翠翘不能得救?而且!不到山穷水尽,我不会放弃为她找解药。可你为什么好像说的跟事情已经没救了似的?”   “已经完了。”她死死看着我道:“方才有大夫来看过,药性已入肺腑,即使再寻来解药,也来不及了。”   “妹妹,是你救了我们,我很感激。但是,”橙浅面无血色地走到我们中间,凝神看我道:“我只想问你一句。”   “姐姐请问。”   眼中闪过一道水光,缓缓道:“你对司空弈,真的动了真情?”   此时她看我的目光,像平滑如镜的湖面,而这湖面下却潜藏这滔天巨澜。粉蝶和紫衣也朝我望来,眼眸里神色复杂,好像在盼着我说出一个她们心中期许的答案。   我和司空弈之间,由相知、相爱,再到别离……虽然我不了解他的全部,但若说真情,自然是有。我这个人,有就是有,没有就是没有,并不想欺瞒谁。   “是。”眼光一一扫过她们,我坦然告知。   紫衣咬着嘴唇,“你竟然真的……”   橙浅和粉蝶脸上的神色也渐渐黯淡下去,失望渐次蔓延开来。   “你爱上了我们的敌人。”   “敌人?”我呵呵一声,挑起柳眉,心中又是酸楚,又是莫名,“我没有说出你们想要的答案,所以你们失望了。但你们失望,并不是因为司空弈是你们的敌人,而是因为,他一直,都是你们所有人喜欢的人。”   最后一句话,一字一顿,就连我自己,也是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,才在一瞬间恍然明白过来。   “你!”   “我没有说错。”我上前一步,目光定定,缓缓道:“我刚来这里的时候,是你们收留了我,和我做姐妹,我心里很感激,也想要报答你们。但感情是个人的事情,我并不觉得有愧于你们中的谁。若说有,那就是翠翘吧。因为我的大意,没能让她得到解药。”   “楚瑟,你……”粉蝶颤抖看着我,“你真令人失望。”   “你该知道,对司空弈动了真情,就再不能和我们做姐妹。”   “不做罢了。”不知为何,上一刻还让我心中牵挂的人,这一刻,就忽然断了情谊。或许有些事情,是我自己一直想错了吧。   “我虽然漂泊无依,却不想去巴结讨好任何人。我虽然珍惜情谊,却不想去乞求情谊。乞求得来的东西,不牢靠,也不是真的。能相见是缘,现在走散,便是缘分尽了。”我后退一步,伸手,猛地拔下头上发簪。   “从今往后,我楚瑟与紫衣、橙浅、粉蝶,不再是姐妹。再见则形同陌路,永无交集。”话音落,手起簪过,一缕青丝微微扬起,顷刻间断裂在我与她们之间。   “楚瑟!”只有粉蝶大叫一声。   看样子,她还在希望我刚才说的是假话,希望我对司空弈并不是真情,这样,我和她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。在她们心里,我爱上的可以是任何人,却不能是司空弈,不能是这个将她们所有人的心都拿到手了又抛下的、与她们站在敌对阵营的、永远站在高处遥不可及的司空公子。   可就算我说了假话,真情也是不可能永远藏住的。既然这样,不如早点分开吧。   转身,大踏步离开这间房,脑后乌发飞扬。   我以为自己决裂得很潇洒。可在出门的那一刹,心,还是毫无征兆地痛了起来。我的脑中开始摇摆……我真的错了么?爱上他,大概就是我的错吧?但以前,我以为爱情里,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啊。   司空弈,就算你瞒我、伤我、让我失望,也依旧是我心尖儿上的人。这一点,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种种风浪而改变。我对你的心,如明月。   还未踏出这间房,忽然,一支箭矢飞速扎在我脚前的地面上。眼中惊惶一晃而过,我刹那间抬头、转身,只见箭矢从四面八方,穿过窗户射进这间屋子里来!   “姐姐!”榻边,粉蝶大喊一声,整个人扑在翠翘身上,把她整个身体遮的严严实实,飞来的箭矢一支支射在她身上,惨叫连连,身子却一动不动。   紫衣和橙浅一面慌乱一面躲避,两人一起跌倒在地,橙浅腿上中了一箭,血流不止。   “姐姐!”我拼尽全力跑过去,还未到她们近前,一支箭射中了我的背部。   “姐……姐……”跪倒在地上,忍着痛,向前伸出手,却怎么也触及不到她们。我们之间,隔着箭矢如流。   脑海中忽闪过曾经的画面,那些欢笑或泪水的回忆……一起说笑谈天,一起筹划着痛扁司空弈,一起坐船逃离金陵……   “喵,喵!”危急关头,两声猫叫忽然冒不知从哪里出来。我瞪大了眼,不可置信地看见小白两眼凄厉地爬过去,蹭到粉蝶身旁,张大了嘴。   “喵!”一声惨叫,殷红的血点如一粒红豆,从它小小软软的身子正中晕散开来,血顺着那雪白的皮毛留下。四爪失了力气,它绵软地从床榻边上跌落下去,渐闭上了眼睛。   “小白!”一声长戾,双泪骤然滑落。   榻上,粉蝶背上已是扎满了箭矢,完好地护住下头翠翘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。橙浅和紫衣也已经倒下,粘稠的血液顺着身体姣好的曲线,缓缓流下,淌了满地。   “粉蝶!橙浅!”我大呼着她们的名字,双腿一寸寸向前挪动,尤为艰难。   “嗖——”一支箭直朝我心口飞速而来。   “啪——”一枚暗器中途闯入,将它打落在半空。   死了……她们都离我而去了。可这箭雨,到底要何时才会停下!   狠狠往窗外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,牙齿咬破了嘴唇,脑中恰在此时瞬间清明起来……是太子,一定是太子!   他先以姐姐们的性命为诱饵,让我自愿交出帝王令。而后,又追随我们的行踪,对她们痛下杀手,不留活口!   我忍着痛慢慢站起来。房间的门,缓缓打开。外面,一个儒雅少年眼里含着一丝戾气,他的左右站满了护卫的士兵,齐整肃然。   窗外的弓箭手停了。   此刻的我,身上流血,长发披散,对眼前这位国之储君怒目而视。阳光大亮照在身上,我知道自己眼中可能正爆发着前所未有的戾气。   “楚姑娘。”他笑得阴森,上前一步。   “殿下,此人看上去危险,是否要……”   他扬手打住左右人,“没有我的命令,谁也不准对她下手。”   我冷笑一声,死死看着他,“好一个太子!竟是这等毫无信义之人。我已将扳指给了你,你却不守诺言,反过头来,还是不肯放过她们!”   扳指也得了,人也杀了。呵,还真是两手兼得,好计谋!   “信义这种东西,只怕只有楚姑娘这样天真的小丫头才会信吧。”他直视着我,嘴角上扬,笑得得意,语气玩味,“你应该感谢我没连你一起杀死。”   我恶狠狠看着他,轻蔑道:“你也就会这样的手段了,欺负弱者,背弃约定。你这样的人,迟早得兵败如山倒!国家交到你这种人手里,迟早要亡!”   “你!”太子左手边那人大喝一声道:“放出此等狂言,该千刀万剐!”   太子伸手挡住,示意他别多言,自己却一手抽出他的佩剑,走近我,忽歪着脑袋说:“治理国家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。要做一国之君,狡猾狠毒者反倒比忠厚良善者更加适合。这些又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懂的?”   “本殿原本是打算留你一命的。没想到,还是个硬骨头。”秀手扬起,直逼脖颈,那剑上散发着幽幽冷气,和我眼中的戾气化在一处。我只恨自己没武功直接杀了眼前这人。什么太子,什么尊贵,没了这出身,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两样?   “殿下住手!”一个嘹亮清越的声音忽从后面传来。太子握剑的手微一迟疑,转身看去。    ☆、告别      远处,只见木玹大步走过来,一身戎装在阳光下泛着耀眼银光。不知为何,此时此刻见他出现,我的心忽然一沉。   他走近了,抱拳一礼道:“该杀的人已死,这位姑娘是无辜的。还请殿下放过她。”   太子转身,华丽的锦袍也随之在地上扫过,剑尖点在地面,“少将军应该知道,现在杀了这位姑娘才是最安全的。她既然看到了这些,便不能活!”   “殿下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。”木玹眸光如钩,语气沉沉,含着一股威慑的力量。   “哦?”太子忽然大笑几声,“少将军,不要以为木家对本殿有功,本殿就奈你不得。令尊也是明白事理的人,就算为大计牺牲掉你,也不是不可以。”   “太子殿下会错意了。”木玹沉声一笑道:“本将军只是要殿下按之前的计划行事,并非有意和殿下作对。要不然,我怎会帮着殿下设局呢?”   太子闻言顿了顿,又听他道:“我要殿下暂时放过这位姑娘,乃是因为我们还有话可以问她。帝王令为何会在她手中,她和我们培养的这些线人又是如何结识的,她为何会屡次出现在殿下的计划中?这些,都是可疑之处。”   木玹,你……   我看着他,一时目光涣散。   太子这下笑了,“……好!”抽身将宝剑插入剑鞘中,“既然如此,那就暂留她的性命,严加看管!”   “是!”左右齐声应答。   我又一次陷入了被人拘押的生活。许是因着木玹的原因,这位太子还算优待我,给我安排了间整洁的屋子,有两个婢女名为侍候实为看守地陪着我,每日有人送新鲜的饭菜果蔬过来。只是,迟迟没有审我。   寂寥的白日,或深夜,我慢慢地低头,深深地思索,近乎沦陷在自己的世界里。   只有那明明的月,丝丝的雨,飒飒的风,或可催我留下几滴快乐之泪。脑海里,还残存着几幅模糊不清图画。失去的人,是再也回不来了。伤了的心,是否有一日能愈合呢?   思绪绵绵,我又开始想家了。想念我的父母亲人,想念学校里的同学……那儿的世界与这里相比,是多么纯美的一片土壤。刚来此处的时候还没多大感觉,可现在,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异类。我心中所想的东西总和周围人不同,而他们的言行也和我预料的不同。   楚瑟啊楚瑟,穿越到底有什么好?   我闭上眼,抱膝坐在墙角的地上。窗户大开着,吹入阵阵冷风。   “嘟,嘟——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上方响起。   这是……系统。   是系统!   坑了我十遍八遍的系统!!   命令我做这做那却把我推入绝境的系统!!!   “辣鸡!”我瞪大眼睛跳起叫来,对着那东西就是一句咆哮。   “嘟——”   “嘟你mdzz!”我气不打一处来,这几天积聚的怒气和忧郁在此时一股脑发泄出来,操起手边的书朝它砸去,“你为什么坑我!?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好好保护的东西可以致我死命!我死了,鬼来完成你的智障任务!”火气愈发上窜,我连朝它砸了好几下,方稍稍抑制住心头火气停下动作。   “行了,你说呀!这次又要说什么?!”看着它,像看着一个仇人。而我,像一个怒火冲天的斗士。   “嘟嘟嘟嘟嘟嘟嘟……”系统嘟声连连,和方才的节奏完全不同,很像是在抗议我的行为。   “你不是神通广大吗?被我打了几下就不行了?”我怒目看着它,“要说什么就快说!”   “嘟嘟嘟……”   “嘟嘟嘟嘟嘟……”   系统停在那里,不听地重复这一个“嘟”声,忽听一碎裂的响声,一缕白光从中射出,十分刺眼。   我即刻挡住眼睛,蹲下身去。   待我再睁眼时,那白光已经散了。面前地上是几瓣碎片。   ……   不是吧?这么弱的吗?我不过拿书打了几下,这系统就崩了?!   系统若是崩了,我会有什么后果吗?   脑中忽然一片空白,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莽撞了些。可是看到那系统,我着实生气!   ……现在该怎么办呢?   懊恼了一会儿,忽然振作起精神来。不就是个系统吗?没了又怎样?我倒要看看我会怎么样!   咬牙,握紧了拳。   “轰隆隆——”隐隐雷声忽从层霄间传来,天色顷刻间由晴转阴。仰头,透过窗子看见天上黑云压境,一会儿便有大雨滂沱而下。   风雨潇潇。   我靠着墙壁睡着了。梦里,又回到了我原本属于的地方。像这样的雷雨天,我应该宅在家里,窝在床上,点一盏灯,愉快地玩手机。   ……   “楚姑娘,楚姑娘!”   迷蒙中似乎有人在叫我。意识渐渐清醒起来,我霍地一下睁开眼,只见屋内看着我的两个丫鬟不知何时都已不在。转过脑袋,只见窗外站着一人,正看着我。   “你是谁?”我问道。   “姑娘现在的处境很危险。我奉司空公子之命,来接姑娘去安全的地方。”那人看着我,一脸诚恳,从他的眼神中瞧不出任何破绽。   “司空弈?”他怎会知道我的处境?   心头有太多未解之谜,我正自犹豫,却听他道:“姑娘,眼下机会难得,错过了,再想跑可就难了。姑娘难道想被困在此处受制于人?”   抬眸,眼中忽露出坚毅的光芒。不管眼前这人是否可信,只要他能带我逃出这里便好,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。   “好,我跟你走。”我伸手搭上那人的手,他一个力道拉着我从窗口出来,稳稳落在外边的地面上。   随着此人的节奏,也顾不得泥水粘上裙摆,提着心眼,一路竟十分顺利地出了此处,来到外面。   “司空公子约姑娘在安全的地方会合。”他冲我丢下一句。  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我张口问道:“具体要去的是什么地方?”   “姑娘不必担心,只管跟着在下就是了。”   我一下子甩开他的手,停下脚步。   “姑娘?”那人转过身看我,面色严肃。   大雨放肆地打在身上,衣衫尽湿,我冷笑一声道:“你不是司空弈派来的人。”   那人踟蹰了一会儿,回答道:“不管姑娘信与不信,在下的确是司空公子的人。”   “你不是。”语气笃定,神色认真,“你现在正带我往东面走。东面,依旧未出太子的势力范围。如果是司空弈派人来接我,断不会在东面的某处地方等我。”   对方看着我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旋即又转为严肃。   未等他再开口辩解,我道:“你是木玹派来的吧?”   “他知道如果说是他派来的人,我断不会随你走,所以就让你说是司空弈的属下。”我咬咬嘴唇道:“也罢,我就随你去见他一面,顺便把一些话问清楚。”   “姑娘请。”对方不置可否,带着我继续行路。   为避免暴露,我和他都没有打伞,一路任自己被暴雨淋得透湿。手脚冰凉,心也早已麻木了。   雨中行路,浑身冰凉,隐隐雷声又在头顶上方响彻。   “楚瑟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在前方出现。我伸手将额前湿了的碎发向后理了理,拭去眼前的雨水,视线再度清明起来时,只见一柄竹纸伞出现在头顶。   “我想了想,还是过来了。抱歉,让你淋了雨。”另一只手翻去一甩,将一华美温暖的披风搭在我身上。   “少将军,您怎么……?”   “你先下去吧。”他随口吩咐一句,凝神看着我,对视着我眼中无奈、气愤和质疑的意味,身子忽然僵住。许久,唇边扯出一个微笑。   “以后没有人会对付你了。”雨声中,他温柔对我说道。   我定定直视着他温柔的眼睛,顿了顿,张口道:   “所以,你为了让那枚扳指远离我,为了你所效忠的太子的利益,故意带我去姐姐们被关押的地方,我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你早就已经算好。然后,你假意帮我,短时间内向太子透露了我们的行踪,让他的人赶到这里,看着他将姐姐们毫不留情地杀死。”我瞪着他,眼中恨意毫不遮掩,“你骗我。我原以为你有办法救出我的姐姐,可结果却是,你亲手设局帮助太子将她们灭口。一举两得,木玹,你使的好计策!”   “还有……那日,你是有意带我去找司空弈,去马场的对不对?以你的身份,哪会那么巧就和三皇子的人撞上了?你知道司空弈会怎么做,你有意让我对他死心,对不对?!”   “木玹,我看错你了!”   亏我以前以为你只是阳光直爽的少年将军,你就是个黑心的,黑透了!   司空弈也是个黑的,可他黑得光明磊落,对我从不隐藏……不像你,外表无害却表里不一。   由此看来,只有我一个是小白,被两个黑心的玩弄鼓掌之中,着实寒碜得很。   “楚瑟,你听我解释……扳指在你身上一日,你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,你不愿主动交出,我只能采用这种办法……至于你的姐姐,她们本就是为人棋子,这是她们注定的结局。而你不同,或许你和她们一开始就不该认识……就算她们不死,你早晚要因为自己这所谓的善良义气而受到牵连……”   “你胡说!”我粗暴地打断,冲他吼道:“木玹,你胡说!”   我珍惜身边所有的朋友、所有的缘分,也不信什么命定之说。我是个现实的人,只相信人力,相信自己的努力,相信所有事情只要有心都是可以改变的。   后退一步,我离了他的伞,任自己在站在大雨中,冷冷笑道:“呵,我原以为……我以为你是不会骗我的。”   “楚瑟……!”他上前紧紧拽住我的手。   “你做什么?!放开!”然而我越是挣扎,他抓得越紧。力道之大,让我感到一阵生疼。   “楚瑟!”目光由柔情转为冰冷,他用命令的口吻道:“你现在离开我没有别的去处。司空弈那里容不了你,粉巷和凝香楼也早已化为瓦砾。只有待在我身边,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。”   “我不管!”咬唇对着他的眼睛,好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,我死死道:“天下之大,我还不信没有我的容身之处!”   “由不得你不信。”他冷冷道:“如今世道,三国间随时可能挑起战争,朝堂内部也有夺嫡风波。这场风雨随便沾染到哪一处,都会是腥风血雨!你以为自己是谁?!”   “我就是一介平民。”傲然看着他,毫不畏惧道:“可我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做主,我爱去哪里、是生是死,是我自己的事,还轮不到你来管束!”   他的手忽然一松,我趁机猛地抽回手来,愤恨看着他,“如果不是你,她们或许还有一丝活着的机会……木玹,我不想再见到你。”   大雨滂沱。我猛地转身,扬长而去,只给他留下一个雨中的背影。   一日之内,天翻地覆。曾以为在手中握得紧紧的东西,骤然失去;曾经那样信任的人,忽然让我明白,他给我的许多温柔不过都是骗局。   是呵,你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,我又算什么呢?不值一提的小人物。   或许以前,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们心中的位置,所以如今,才会觉得如此悲凉心伤。    ☆、危情      大雨一连下了数日。我失魂落魄地在这座山上一直待着,到了第三天才想着非下山不可了。   眼前,渺渺雨帘倾泻而下,流动、晶莹。   我脚下的位置,是这座小荒山的山顶。   走吧,走吧……   虽然迷茫,但残存的理智告诉我,雷雨天站在山顶是一件多么脑残的事……   赶紧,保命吧。   下山,独自走上大道,背着包裹,一面走着一面问路,终于找到一家客栈落脚。   心中一直闷闷不乐,我进了客房,把包裹往旁一甩,困意浓浓,也没多想别的,躺到床上睡了。入夜,雨声淅沥。   一个人在外边住店,一粘床就睡着了,我也真是心大……   睡梦中我好像闻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,我在梦里走着,努力想探寻那香味的来源,却茫然寻了半天一无所获。纳闷了好半天,忽地,面上被喷来一阵臭气,这才将我惊醒。   “啊——”惊叫出声,眼睛一瞬睁得老大,惊恐看着面前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正坐在我床头,脑袋靠近过来,几欲贴着我的脸。   眼见来者不善,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向他的脸抓去,对方却顺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嘴角勾起一个油腻腻的笑,“果真是个小美人。”一面将身子靠近来。   “救命!”我一面惊呼,一面恨恨看着来人,狠命挣扎间,想要一脚将他踹下地,谁料四肢却忽然没了力气,任我怎样挣扎也和软泥似的,无动于衷。   “你可跑不掉了。”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,两只猪手竟忙不迭地上前,撕拉一下扒开我的衣衫。身子只觉绵软无力,身旁也无一防身之物,那人将我整个压在榻上,口里呼出的臭气直喷在我脸上,猥琐油腻的神情一览无余,凑下脑袋,作势在我脸上闻了一闻,然后伸出舌头,照我肩上雪白的皮肤舔了一口。   “呸!”全然无力招架,我恨得要命,张嘴朝那脸上啐了一口。   对方一下子被惹怒了,“好丫头,竟敢如此对我!看爷爷不让你好好快活!”手上动作利索起来,直要迅速扒了我的衣服,正此时,窗外忽飞来一道剑影,那两只猪手的动作瞬间停住。刹那间,他双目圆睁,身子僵直,一抹殷红的血顺着脖颈留下,下一瞬,脑袋向后一头栽倒,滚下了床榻。   我依旧浑身无力坐不起来,只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,不由往窗外望去。   一个颀长的黑影立在夜雨中,只见其侧颜分明的轮廓,丝毫看不清脸上神情。他站在那里顿了一顿,才翻身从窗户进来,没有与我说话,而是走到那陌生男子旁边,三两下从他身上取出一样东西,走过来,冰凉的手指点了我身上两穴,将一粒药喂入我口中。   衣袂翩跹间,两三步点亮了屋内的烛火,一张俊秀苍白的脸映入眼帘,我一瞬愣怔,失声道:“是你……”   “你方才中了一种香,以致浑身无力。现在你已服下解药,过一会儿症状便解了。”他定定站在离我较远的位置,一手以剑撑地,似乎有些力不可支,“此人定是受人指使,有备而来。”   说完这句,眸光终于往我这里偏了一偏。烛火盈盈,在他一双墨瞳中摇摆不定,“你一个人住店,怎不多个心眼?如果我今夜没有来……”似是觉得说到我的痛处,他欲言又止。   如果今夜他没有来,我此刻大概已经……   我忽然蒙住被子,嘤嘤抽泣起来。   窗外雨声淅沥,屋内我嘤嘤啜泣,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,不由越哭越凶猛,竟停不下来了。而他就定定站在那里,等着我哭完。我感知不到他的任何情绪波动。  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勉强止住了,掀开被子,抬着一双泪眼瞅着他,情绪复杂,“你知道我没死?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   他忽然自嘲大笑。烛火映照下,容颜美如桃花儿,只是毫无血色,比起之前的他来,瘦削了不少。又抽泣了几下,我心中忽觉有什么不对,皱眉看着他。下一瞬,他再度举剑而起,那道刺目白光划破空气,精准地朝地上那人的心窝捅去,鲜血溅得老高。   一下,一下,又是一下……   我避眼不看,只耳边听到鲜血飞溅骨骼嘎吱的声音不断,十几下过后,犹不停止,不由大喊道:“够了!你给我住手!”   带血的宝剑戛然停在半空中,我望向他举起的双手,心中忽然一痛。已觉身上力气慢慢恢复,我挪下床,也不顾踩踏到地上的血迹,走到他身边,两手吃力地举起,捉住他举剑的手,和着一起慢慢放下。   那双凤眸,竟茫然无神。我定睛看着他,他却从头到尾不看我一眼,好像在发呆。   “杀人了,怎么办……”我小声道,语气中颇有些无奈。   “好办,”他启唇一笑,映着血光的苍白的面庞清晰地映入我眼中,“把尸体还给他的主人,让她以后长点记性。”   “啊?”难道说他心里,已经知道这幕后指使的人是谁了?   “是谁?”我追问道。   “你真想知道?”他冷笑一声,“你的行踪,除了我,还有谁最清楚?又有谁有这个动机做这件事?……罢了,别想,别看。”他忽然从身后用手缚住我的眼睛,“等一会儿,就看不到这脏东西了。”   若照他刚才的话想,我能想到的人只有木玹。可是,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。心中正存疑,眼皮上却是一片冰凉——他手掌心的温度。   “司空弈!”我忽然伸手拿下他的手,转身逼视道:“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?为何从刚才到现在都不肯正眼看我?”   “搜身的事情,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。但现在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?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目光灼灼,“真的爱一个人就该全身心地信任,不该有这么多利用和欺骗存在。司空弈,你今天和我说真话!在马场的时候你为何与三皇子报信,那一天你又为何要人搜我的身?你要扶三皇子上位是志在必得吗?你以后又有何打算?   ……或许我这样问,挺可笑。有些事我明明知道一些,可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。   今夜,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吗?”   “你不必知道。”他冷了眸色,沉沉打断我。   “……好。”我流着泪笑道:“那你今夜过来,救我之后,准备如何?”   “我现在孑然一身,扳指也已落入他人之手。”神色忽然转淡,我一手搭上他的肩膀,“只问你一句,今夜你愿意带我离开吗?”   “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,我都愿意原谅你。”眼中漾起点点柔色,心中已经熄灭许久的火焰,此刻又燃烧起来。   此言确是真心话。只要他以后愿意好好待我,不再骗我,以前的事情,我愿意既往不咎。   “不愿意。”没有片刻的犹豫,他冷冷将我的手打落,强调道:“丝毫不愿意。”   突如其来。   顿了半晌,我颤抖着唇开口,“既然不愿意,今夜又为何出手救我?”   “偶然路过,顺便而已。”他漠然看了我一眼,再也无从前半分柔情,“你已经是木府之人,不必再和我有瓜葛。”   “你说什么?!”我气得瞪大眼道:“司空弈,你这话什么意思?!”   他瞟我一眼道:“木玹都说了,你还装什么糊涂?你若还听话,明日就回木府去,别缠着我。”   “我……你……!”我给气得连辩解都不知要从何说起,忽然后背一痛,想来是旧日伤口又裂开了。强自隐忍着疼痛,恨恨看着他,正要再说什么,却见他猛然转身,提着剑,从窗口飞身出去了,身形有些踉跄。   “司空弈!你给我回来!”我忍痛赤足跑到床边,冲着窗外大雨怒吼。声嘶力竭,都被淹没在无情雨声中,没有一点回应。   终于明白了人为什么会被气死。   那幕夜雨,他的决绝,令我彻底绝望。我终于明白,他对我的情,怕是一去不返了。而我在这个世界里,已经失去了所有人。   两年以后。   孟春三月,东风解冻,蛰虫鸣振。春梅抽了枝芽,随着暖和的熏风,在山腰处开作一片。又是新的一年。同心寺门口,来往香客络绎不绝。   “此处山路盘桓,碎石子多,姑娘小心脚下。”一素衣姑娘梳着两个小髻,一张水灵的脸蛋儿,碎步上前搀扶住走在前面的白衣姑娘。   白衣姑娘回首一笑,“这山路我都走了多少遍了,还会跌着不成?”   素衣姑娘浅浅一笑,露出两个酒窝,“是是,是我多心了。”说着,目光向不远处的梅花林眺望,叹道:“这花儿年年开了又落,落了又开,真比人有福气多了。”   “墨白姑姑何出此言?”   “花儿今岁凋零,来年又开。可姑娘的韶华,却一去不返。你可听过一句诗,叫‘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’?”说着说着,自己竟也微微伤感起来,往旁一瞧,见对方眼中也黯淡下去,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,忙道:“哎哟,我又说些伤心话了,你别理我。走吧,咱们看梅花去。”   “我……”楚瑟立在原地,淡淡地伤感一笑,竹篮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,“我走累了,想先回去歇息。”   “哦,那我陪你一道回吧。”   山风凉凉,吹花送远香。   禅房花木,曲径通幽,恰挡住外面那些尘世俗愿、红尘纷扰,可以清人心。    ☆、遗忘      茶馆内,说书先生正神采飞扬,台下看官听得津津有味。   “话说,双方原本实力相当,可谁知那三殿下那边忽然对司空公子起了疑心,二人之间,裂痕越来越大。”   “为什么会产生疑心啊?”台下一人问道。   “哎,客官莫急,且听我一一道来。”说书先生顿了顿道:“这二人之间之所以产生嫌隙,起初是因为一个姑娘。后来,少将军便借此为突破口,使反间计让三殿下日渐疏远了司空公子。”   “什么姑娘啊?”   ……   走过一片人声嘈杂地,进了这茶馆,气氛安静下来,只听得到台上说书先生清楚的讲话声。   “我听说这儿近几日热闹,就想带你过来看看,散个心。”墨白牵着她的手,笑道:“这么早回去有什么好,左不过是抄经养鱼。”   楚瑟眨巴眨巴眼睛,随自己给她拉着,走到下头某一处坐下,正听台上人讲道:   “……于是,司空公子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三皇子不知踪迹,可惜公子一世英名竟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。据说他离开的时候,有另一位姑娘誓死相随,后来也没了踪迹。太子起事那日,三皇子大败,这其中木少将军乃是功不可没,他将军队分为几部分,有和对方正面交锋的,也有的从一条直通往皇宫的密道进入。而这条密道,乃是他们很久以前就挖好的。”   坐下忽有人拍案而起,“先生之言,是说当今圣上来位不正?”   说书先生挺身一笑,“本人今日所讲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。不管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是谁,本人方才所讲的内容都是不会变的。”   “大胆!敢在这里口出狂言!”不知何方忽传来一声大喝,顷刻间几把飞刀直冲说书先生而去,谁料对方竟身手敏捷,颇有招式地闪避开,大笑道:“我今日所言若有半句假话,便当家破人亡、死无全尸!”   “哪来的狂徒,妖言惑众!”坐下几人眼见情况不好,即刻飞身而起,直往那说书先生而去。对方却早已箭步飞走。一时间,双方追出了茶馆,台下看官惊诧过后,不由不禁纷纷议论开来。   “讲的些什么啊?”楚瑟歪着脑袋抿了口茶,眼中困惑。   “他方才讲的,是幽国去年发生的最大的事情。”墨白凑近脑袋,压低声音道:“这场夺嫡风波,总算是过去了。”   仰起头,目光悠远,“想当初司空公子是何等风流潇洒,全京城的姑娘无不钦慕于他。可现在,竟就这么不见了。也不知当初他喜欢的那位姑娘,如果知道现在这个结局,会怎么想呢?”   楚瑟听着听着不由叹了口气,“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,应该生死都在一起吧?”   “你说得对。”墨白浅浅一笑,眼风忽一凛,感觉自己和楚瑟似乎被几人暗中盯梢,遂不动声色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   正要起身,忽听有人一声大喝:“楚瑟!”   所有人皆惊,一时肃然拜见,“参见将军。”   她并未反应过来,也没有众人一样拜见,只愣愣转过身,看见一英武将军身着银色戎装,笔挺地站在那里,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,饱含了渴望与柔情。   他朝她一步步走过来。   “好久不见……你还好吗?”   楚瑟睁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,“我认识你吗?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?”   “楚瑟?”木玹神色微讶,随即又上前一步,语气里带着恳求的意味,“我知道你怪我,但是……能不能不要装作不认识我?”   楚瑟迷一般摇了摇脑袋,“装什么装?我本来就不认识你啊。”   “楚瑟,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那样做?除了想要保你的私心……我和父亲作了约定,只要我能顺利助太子登基,他便允许我带着你一起,从此远走高飞,再不问世事。为了这个愿望,我不得不对付司空弈。”他一口气说道:“你走的那日,我派人跟踪你,却不想侍卫在半路被人换掉,我后来才知那竟是我妹妹木槿所为,在客栈差点害了你……在此我代她向你道歉。去年,京城一战,司空弈虽已失去三皇子的信任,却犹在离开之前布了一个局,我率兵力战,险些重伤而亡,那时候在我脑海中浮现的、支持我坚持下去的信念,是你。”   “当我知道你去了同心寺后,我其实是欣慰的……欣慰你找到了一个安全清净的栖身之所,这样,待我完成了与父亲的约定,我便可回来找你,带你一起走。现在……”他顿了顿,上前靠近她。眼前的姑娘,已让他牵念了这些年,如今她近在咫尺,他心里却生出不忍触碰之感,轻声问道:“现在我回来了。楚瑟,你愿意原谅我,随我走吗?”   “我可以放下现在这一身的地位与荣耀。只要你想,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。”   楚瑟茫然地听他说完了这一大通话,脑袋微微胀痛,只觉得四周围所有人都在齐刷刷看着自己,不由又无措又恼,张口道:“这位将军,我真的不认识你。你是找错人了,还请莫要与我纠缠。”说罢,转头就走。   “楚瑟!”他急得一把拉住她的手,力道大得让她无法反抗,“为什么?你可以原谅司空弈,却不可以原谅我?他分明已经抛下了你,而我,才是一直在等你的人。”   “够了!”转头,眼中隐隐含着怒火,“你,还有司空什么的,我真的都不认识!干嘛缠着我?!”   “将军。”墨白出言打断,看着木玹道:“姑娘受了惊吓,还请将军不要再纠缠。”   木玹怔怔地松开手,出神看着楚瑟的背影道:“你说,你连司空弈也不记得了?”   “我们同心寺的人,心如止水。”墨白淡淡道:“将军就算位高权重,也该知道同心寺的规矩吧?”   “这是自然。”眼中难掩失望苦涩之情,干笑两声,“可是……”   “实话和将军说吧,她来到我们同心寺,相当于开始一个新的人生。以前那些恩恩怨怨、纷纷扰扰,姑娘不会再记得,也不愿再记得。”   “你是说……”木玹一瞬间想到了什么。   “话已至此,将军请便吧。”说着,拉着楚瑟速速往门口出去。   春风暖暖,然楚瑟心里却赌得难受,想着方才那人的一言一行,脑袋愈发胀痛。   “哎,今天都怪我…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。”   楚瑟漫然走着,似乎没听到她说话,没走多远,忽然脚下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下,“哎哟”一声,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。   “你没事吧?”墨白问了一句,也凑上来,只见她白皙的手掌内静静躺着一枚玉佩,上头似乎刻了两个字。   “咦?这个玉佩上面怎么会刻我的名字?”楚瑟吃惊出声,心下忽有种感应,抬起头,四面望了一望,却并没见到熟悉的人影。“这真是奇怪了……”   墨白拿过一看,只见果真是“楚瑟”两个字,一时也有些诧异,心想可能真是她的东西,遂道:“先将它保管起来吧。”   “也好。”楚瑟不解地摩挲着玉佩,越摩挲,就觉得它在手里越温润舒服,可脑袋却越发痛了起来,“墨白,我怎么……”她以手扶额。   “可能是累了,我们回去罢。”墨白搀住她的手,心中微有些担心。   “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……”楚瑟愣在原地,凝神看着掌心的玉佩,“见到它,我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,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。”   是的,她确实忘记了。   两年前的那个风雨夜,同心寺的住持恰巧路过,抬头见到客栈二楼的一户窗子大开着,有血迹沿着墙壁流下,当即轻功上去,入目就看见一个姑娘晕倒在地上,旁边是一具男尸,于是便将那姑娘救下,带回了同心寺。   姑娘睡了七八日才醒,一脸憔悴伤感。半日后,便问住持要消除记忆的药物。   忘却前尘、重新开始,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,可执念有时缠身,就算暂时忘了记忆,也终有一日会为已忘却的东西所困。   “对了,方才那个人……”   “他已走了。”墨白说道。   “……说书人呢?”   “也走了。”   四面空落。楚瑟阖上眼睛,感觉身子随风微微摇晃,好像置身于一片海面上,四周是茫茫烟霭、浩浩波涛。而自己,是沧浪中的一叶小舟,颠颠簸簸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可能再过几章就结局啦 大家喜欢那种结局呀\(^o^)/~ 喜欢女主和谁在一起呀 作者心里有cp,不过还是想听听小天使们的感觉 嘿嘿、 顶锅盖爬走-ing (^.^) ☆、梦魇      街道转角,一身形清瘦的男子静静伫立,半晌,唇角勾起苦涩一笑。   “公子,既然都遇上了,怎么不上前去?”一侍从出言问道。   “她失忆了。”司空弈淡淡一句,眼中却难掩黯淡之色。   “就算如此……”侍从劝道:“公子这一去恐怕此生不会再踏足金陵。您这趟过来,不就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吗?”   他身上满是寒气,一双凤眸里再不复从前戏谑挑逗的神采,而是漾着浮冰碎雪。几片桃瓣飘散过来,落在他乌黑的发上,点缀得恰到好处。半晌,他终于挪了挪步子,头探出墙角,举目,却再没了她的倩影。   山光水色正好,折腰罗裙轻漾,不着粉黛,静静走过那一排香炉,不觉间踱到梨花树下,仰首看天际飞鸟,脸上露出天真可爱的神情,如佛寺里的一株清水兰花,初到人世。   三日后的一个黄昏,楚瑟痴痴地坐在梨花雨下,倚着树沉沉昏睡。   梦里,她依旧孑然一身,脚步轻悠地游荡在一个莫名的空间里,未知自己身在何处。   “楚瑟。”一个好听的声音自四面传来。左右看了看,只听见声音却不见有人。   “谁?”她在原地站住。   “恭喜你,你的任务已经完成。”   “我的任务?”   “说你任务已完成,乃是因为三年时间已到,你的表现给大家呈现了一个不一样的穿越人生,我对你很满意。你砸烂了系统,所以后续准备给你的任务都化归为零了。”那声音说道:“但如果你任由自己被系统摆布,最后等待你的很有可能是死亡的结局……后面的任务主要和那场夺嫡之战有关,不是十分智勇的话难以经过考验。”   一束银光忽射入脑中,她闭上眼皱眉了好一会儿,再缓过神来时,记起了穿越和系统那一部分的事情,睁大眼道:“你,你说什么?系统又到底为什么要害我?”  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,“我相信你这趟旅途一定有不一样的收获吧。不是所有穿越的姑娘都那么好命,也不是所有看上去妥帖的东西都值得你信赖。怎样走出自己的人生、怎样做出选择,其实都是看你自己。至于系统……嘿嘿,一方面帮你迅速进入剧情,一方面给你设置障碍对你加以考验。”   楚瑟重重叹息一声,觉得无话可说,“那你现在来是想干什么呢?我累了,我想回家。”   “回去?”声音犹豫片刻道:“由于系统已经损坏了,你要回去的话只能借助我的力量。”   “你是谁?”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。   “我是谁?哈哈哈……”声音笑了起来,“我看起来就是一团烟雾,是你喜欢过的所有男主的意识凝结起来的东西,我并非具体的人。但是如果我想的话可以短时间内变作某个人的样子,且拥有带你回去的力量。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带你穿越在不同的时空里……其实那天在你的梦中我化作你喜欢的男主,也不过是为了诱你上钩。”   “你?!”楚瑟跌跌撞撞走了几步,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,“我真的累了。不管你是谁,我希望你可以带我回家。”   “真的要回去?”   “是。”她认真点了点头。   “回去了,你可能要后悔的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对方迟疑一会儿,叹道:“看来,你还不知道……”   “不知道啥?”   “……上穷碧落下黄泉,生生世世与君囚,记得也好,忘记也罢,这已经是宿命。你背后,有一朵红色曼珠沙华,现在它已经全然盛放了。”一道耀眼的光芒乍现,眼前渐渐清晰,漂浮的空间里显现出我的背影——穿着轻纱衣,露出了纤瘦白皙的背脊,一朵彼岸花图案妖冶开在她的后背上。   “这……?”她见之一惊。   “另一同样的白色彼岸花,文在他背部。双生彼岸,你生他生,你死他死,你若弃他回到现代,他便会在这个世界里,消亡。”   楚瑟怔住了。   “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,但我心里有种感觉,这应该是一个,曾经让我牵念过的人……这件事是他做的吗?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”   “抱歉姑娘,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。”   “……既然这样,那岂不是我的悲喜忧乐、或伤或灭,他全都知晓,且和我经历着一样的苦难?”   “正是如此。”   “……谁会这么傻。”   “执念太深啊。”   “可执念很深的人不是不应该放手吗?为何这些年并没有一个人来找过我?”   “……我也不知啊。对了,你快些做出选择吧。三日以后我再来找你,如果到那时你还没有做出决定,我就做主将你带回去了。”   脑中一片晕眩,银光消散了,楚瑟“啊”地一下出声,猛然睁眼,发现树上梨花已扑簌簌落了自己一身。   暖风,幽香。   然此时已入夜,淡淡月光洒落凡间。   猛地一惊,她伸出手,摸了摸自己背部,文着彼岸花的地方,只觉心中莫名疼痛。   起身,见住持的屋内亮着灯光,轻脚走过去。站在门外,正欲抬指轻敲,却听到房内传来男子的说话声。   “她的状况,每一分我都感同身受,所以我知道她现在挺好……她好我便放心。只是我今日就要离开金陵,顺道来了同心寺,想要拜托住持一事。”   “你说吧。”   “往事前尘,既然她已忘了,就别让她再想起,这样才能真的一世无忧……如果她某一日忽然想回到什么地方,住持也无需惊讶,放她走便是了。”   室内烛光盈盈,映着男子消瘦英俊的面庞。老住持拂了拂胡须,忽然淡淡一笑,倒了碗茶说:“既然放不下,又为何要强迫自己放下?”   “这大概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。”男子苦涩一笑,“现在我是朝廷要犯,虽留了假的尸身,圣上却始终不信我已死了……她若跟着我,只能亡命天涯,不如待在同心寺,还有人可以护她。”   住持眯起眼睛,“这只是你的想法,为何不问问她的意思?”   “……这只会让她痛苦。”   “苦虽苦,但好过逃避。如此一个心结能埋藏多久?有些事如果不说开怕是一生遗憾。老夫言尽于此,公子再好好思量吧。今晚,是最后的机会喽。”住持起身,“她歇在院里的梨花树下。”   “啪!”两扇门忽然大开。司空弈诧异转头,只见一个窈窕姑娘站在大门正中央,一身月色,面若桃花,神若冰雪。   楚瑟有感觉,屋里边这个陌生男子,就是给她文彼岸花的那个人。   住持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,门口的姑娘与屋内的男子相对而望。   脑中那些尘封的记忆,在见到他的这一刻,似乎在试图冲破那束缚的牢笼,齐齐喷发出来。那些记忆里他好像不是现在这样的姿态,他应该是骄傲着的,张扬又邪恶的,唇若桃瓣,一笑倾城。   “你认识我吧?”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。   “你喜欢我吗?”第二句。   “你方才说的话,都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我……”司空弈哑然,痴痴看着面前的姑娘,起身,忍不住向她走去。   两年……他已有两年没见到她。   那个决定,是他早就下了的——他要让太子赢。   虽有父亲遗愿在身,可就大局看,太子无疑比三皇子更适合当皇帝,更能治理好国家,造福百姓。在三皇子猜忌他以前,他就已经在两者间做了选择。他也知道这样选择的后果——作为失败的一方,自己势必沦亡。因此在那时候他就萌生了不能与她相守的念头,把她交给木玹是最好的选择。   可这一切,他从没问过她愿不愿。   司空弈站在她面前一瞬,她脑中的记忆就挣脱出一部分。   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。   “司空弈。”她记起了他的名字。   她近在咫尺,她没有忘记他。可他,岂能失去了勇气,如此懦弱?!   “你……你竟还记得我?楚瑟……”这一瞬他心里忽然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,什么独自离去,什么把她留在同心寺,什么把她交给木玹……他忽然想狠狠扇自己耳光。   “楚瑟!”他上前紧抱住她,好像一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,“你还记得我,你还记得我……”他喃喃念着,“是我不好,我骗了你,我从没问过你的意思……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   楚瑟微微愣怔,随后却本能地回抱住他。她不知自己此刻在想什么,脑中一团东西剪不断理还乱,有气无力道:“司空……你为什么这样?”   香雾空蒙,月华转廊,他的气息近在咫尺,诱她再次沦陷,忍不住笑着开口道:“你是来找我的么?”   “是,我来带你走。”   “好,那我跟你走,不去别的地方了。你也要说话算数,再不要骗我。”   “我答应你。”   不知从何时起,她早已缠绵于他的思忆当中,如蛊如毒,甜软香蜜。不论她的记忆是否残缺,不论她是否还怨着自己,此时此刻他已下定决心,要带她远走天涯。   什么阴诡算计,什么夺嫡,什么战争,已经全都与他无关了。   他要和她隐居山林,过两个人柴米油盐的小日子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大年三十加更\(^o^)/~大家新年快乐呀! 下一更在今晚八点二十 结局哦(^U^)ノ~ ☆、终章      两个月后,竹溪深处。   “公子,听说木少将军……”   “怎的了?”   “被陛下……杀了。”   虽心中早料到了,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仍不免神色黯淡了一瞬。太子上位,木家是最大的功臣,少将军自然也功不可没。可此时若不知进退,难免会被君上以为有功高震主之嫌,伺机剪除。这也是“飞鸟尽,良弓藏”的道理。   可木玹……他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?   只怕,是心已死,甘愿身死。   “别让姑娘知道。”低声嘱咐一句。   “是。”侍卫应了一声,正欲转头离去,忽然眼中一惊,结巴道:“姑,姑娘……”   司空弈诧异转身,只见楚瑟早已站在身后,一双眼睛瞪得老大,眸中蓄满了惊异迷茫之色。方才的话,她只怕已都听见了。   “木玹?”朱唇微动。她忽然转过身,一个人朝竹林深处走去。脚步抬起,似有千钧重。   “公子,这……”   “让她一个人静静吧。”眸中一丝黯淡划过,他轻叹了口气,忽仰天道:“我这一生负的女子,太多。”   “……可公子也是出于无奈啊。”   “无奈也好,无心的也罢,都是我造成的。”他凝望着空中飞鸟,长吁一声,“当初那个追随我出城的天水碧,她的尸身可有送回故乡?亲人可有找到?”   “回公子,一切照公子的吩咐已经安排妥当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当初,水碧看着三皇子这边兵败如山倒,执意要跟着他,最终在出城的时死于箭雨中。还有木槿,私自做主为他盗取了太子这边的兵备图,准备送去给他的那一天,被太子属下发现,一刀死于非命。待木家知晓她的死因时,太子已经事成,登上了皇位。   如此多红颜甘愿为他牺牲,这么多的鲜血,是否会遭到报应?   司空弈忽苦涩一笑,想起她方才听到木玹的死讯时候的神情——那分明是一种无望无措的悲伤,喃喃自语道:“楚瑟,你的一颗心,果真是全部属于我的么?”   竹林风萧萧,一枚竹叶划过她脸庞。她眼中有些茫然。目光悠远,脑海中忽浮现出一幅幅画面——那个月夜,他倒在地上,一身戎装,冲她微笑;骏马背上,他坐在她身后,耳边笑语盈盈;隐居别院深处,他亲手为她下厨,守在她身边;雷雨中,她愤怒地指责他,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……几天前,他在人群中高呼她的名字,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……   他对她极尽温柔,也极尽残酷。他能为了护她放下自己的一切,也能为了护她夺走她的一切。   可现在,他已不在这世上……那个莫名的男子呵。   双目忽然一片朦胧,身子微微发软。她靠着一竿竹子,陷入了痴痴的回忆。   之前那天,她选择了留在这里,不会回家了。现在,她尘封的记忆已经全部打开了……往昔的一幕幕,失去的那些人,一一清晰起来——关于司空弈的,关于木玹的,关于姐姐们的……   “楚瑟。”熟悉的脚步从身后而至,她转身,看见司空弈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神采,一双凤眸中如开满了四月桃花,又如琉璃盏里泛着清光,定格在那里,凝视她的方向。恍然间,好像又回到了初见那天,看到了那个张扬不羁、美艳绝傲、深深引她误会的少年。   “你都想起来了?”   “是。”她看着他的眼睛,眼中有许多说不清的情绪,浅浅泛着晶莹。   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多好。”忽然无奈地浅浅一笑,后退一步。   “你说什么?”心中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,眼中若桃瓣碎了一地,急急上前道:“瑟瑟,这次我绝不会骗你。在同心寺那晚我答应了你的,我会带你走,我们再不问世事,我不会反悔的,你要信我。”   “可如果我反悔了呢?”她忽然说道,坚定的眸色中带着难言的哀伤,“那夜说愿意和你走,是因为我并没想起全部的事情。可现在,我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了,我改变主意了。不管你曾经那些话是因为什么,在之前的某个瞬间,其实我的心已死。”   林风萧瑟,司空弈只觉心中猛地一痛,有什么东西正在抽丝一般离去,“你……”   “现在我才忽然想明白了。”她凝视着他道:“一直以来我拼命告诉自己我爱的人是你,因为我先遇到了你,不管你如何骗我,我都告诉自己说不要改变对你的心思。可我现在才知,这样根本是没用的,因为我的心根本不由我自己控制。   也不知从何时起……也许是你下令士兵搜我身的那天,又或许是在客栈的那个雨夜,心大概就已经死了,然后我才会去了同心寺,喝下失去记忆的药水,以此逃避。这两年,我一直过得恍恍惚惚。”   “我是骗过你,可是木玹也一样啊。你是要告诉我说,从某个时候开始你爱的人已经不是我了?”   “不错,我也是到现在才清醒……如果我还失忆着,我或许就会这样和你隐居后半辈子。但现在我什么都想起来了……你叫我怎么面对你?   我想离开你。不过司空弈,我也不会让你为难。双生彼岸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,我会好好照顾自己,好好活着,不牵连到你。”   “楚瑟……”唇上失了血色,他闭眼一晌,忽然睁眼大笑,“报应,都是报应……!”   “司空弈,我现在对你的情已不复当初……我想,还是早早告诉你的好。你若不想忘记我,就记着我们以前愉快的时光吧,其他令人难受的就不要想了。你也不用为我担心,在同心寺这两年我学了点武功,身手还是有的,不会像原来那样好欺负。”   时光寂静,耳边听到一两声清脆的鸟啼。   “对了,那日在茶馆外面的人是你吧?这是你掉的东西。”走过去,将那枚玉佩放在他掌心。   “原谅我最终不能选择和你相守。要和你在一起,除非我一直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。”   看着她,握紧了那枚玉佩,忽释然一笑,“好……你走吧。楚瑟,你不必介怀,你并不欠我什么。相反,是我欠你。”   “不,我们两不相欠。”苍凉一笑,转身离去,“司空弈,保重。”   纤瘦窈窕的背影,在他的视线内慢慢淡去。空气里,似乎还残留着她衣上的花香。他是了解她的,一旦她做出了某个决定,就不会轻易更改。   可没了她的世界,于自己来说又有何意义?   一生张扬、算计,遇见她,到最后走完这一程路,所求者不得,无求者尽亡。繁华落尽,只余残骨。   “公子?公子!”侍从焦急跑过来,只见他身子瘫软地跌坐在地上,看向远方,吃惊问道:“姑娘……走了?”   “属下这就去追!”   “回来!”   “公子!?”   自嘲一笑。一片竹叶划入指间,一瞬,就折成几瓣碎片。孤独地来,还得孤独地离去,一生孤独,无人相伴,倒真应了茶馆里说书先生的那句“不知所踪”。   江湖,人远。   晚间,一艘画舫泊在水面。   “姑娘,画舫上在办茶会,上去瞧瞧吗?十文钱。”   楚瑟抬眼看了看,心情不错,手一扬,“给。”   “姑娘里边请!”   里头装饰极为华丽,窗格雕镂精致,面壁上陈设着字画屏条。舱前有弧形的顶,两边用疏疏的栏杆支起,下边放了两张舒适的藤椅。远近华丽朦胧的灯彩闪闪烁烁,晃入河面漾漾的水波里,也映在她的面庞上,明明灭灭。   “姑娘,这边请。”一人带着她上了画舫三层,远远就问道一阵清幽檀香。侍卫为我掀开雅间的帘子,往里面道:“公子,人来了。”   咦?   这话什么意思?不是说有茶会嘛?难不成是有个人诓自己的在此处等她?   微微吃惊,跌跌撞撞进了雅间,抬眼却见一袭白衣临风倚在窗台上,眉眼原本悠悠低垂,觉察到我的到来才慢慢抬起,英气中竟带着清雅诗意。   他转过脸看我的刹那,我登时愣在原地,一双眼瞪得老大。   “木玹?!”   你不是死了吗?   诈尸?!   “怎么,我没死,你很失望?”轻勾起唇角,“过来。”   我不明所以地走过去。   “你既然离开了他,便只能选我……不要再离开。”   “你……你怎么……?”   “我假死逃脱。唯有这样,才能来找你。”他忽然俯下身,微凉的唇落在我的唇上,一只手有力地囚在我身后。   生命中的有些际遇像深秋桂子,跌落后才觉暗香迷离,他其实,一直在呼唤和等待我,而我一直不能接受自己确确爱上了他的事实,哪怕死守着司空弈却不能得到一个答案……那些欺瞒、伤心的过往,此刻看来,已经不重要。在这些东西和他的生死之间,孰轻孰重,我自然更珍视后者。   烟柳繁华君如远浪,暗夜星河水复山重。   心里好像有种情愫,死而复生,向着朝阳,一夕之间开满了绚丽的花朵。从此后,伴君江湖,再无离人。   “我喜欢你。”直到繁花落尽、地老天荒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文文终于完结啦(/跳跳)谢谢一路追文的小天使,鞠躬(∩_∩)